“既不寇冀州,我等为何入剿?”郭典反问。
“因为朝廷下令让冀州军入山剿匪啊。”李轩道。
郭典迟疑了一下,身旁的冀州人士却再次重复道:“黑山既不寇冀州,我等为何入剿?”
李轩盯着郭典不说话,半晌,郭典才缓缓一点头:“乱命不可奉。”
“好。”
李轩点头,又问,“那太行东毗邻冀州无主之地,可许黑山众耕?太行东之商路,可有必要封?”
“可耕,无须封。”郭典这个回答的倒是快,毕竟开荒,把抛荒田恢复生产,商贸行旅,皆是地方鼓励的。
“你们彼此不信任,又都不想打,却又不得不互相防。”
李轩一摊手,“实际你们缺的就是一个第三方背书的保障。”
他先冲一众冀州人道,“黑山要占的太行山区,你们又不要,只是不想被贼占,只想要赋税。那缴纳赋税给冀州的黑山,还是贼么?民居太行又何须防?”
说着,又转向张燕一方的黑山众,“我观你等连苍天当死的旗都撤了,估计对什么立黄天,争天下的事是不指望了。保住时下的部曲寨民,让麾下领民过的去,自家有个小诸侯的富贵,就知足了吧。”
“这与天子,朝廷的期望,有悖么?”
李轩左右环顾道,“天下纷乱,朝廷招安一方之贼,一是为了安一方,二是为了以此一方之贼,剿灭令一方之贼。
可凉州边军出雍凉则凉州反,幽州军西去凉州平乱幽州又反,青州兵入冀而青州再反。
所以啊,第二条的招安一贼剿另外一贼的法子,不见得高明,咱还是只取安一方,能安一方是一方就得了。这个安,既然你们彼此保障不了,那让我北盟做个保,让三方得利,可好?”
“李君请讲。”无论是张燕等黑山众,还是郭典等冀州本地人,皆拱手。
“冀州税吏既然进太行收税不太现实,那就不如由北盟包税吧。”
李轩微笑道,“我北方军敢进太行,那黑山之税,就由我北盟代征吧。既然冀州怕黑山再反,那就减其兵,不让黑山多种粮,只准多种果树,茶,桑。让其失去再反的底气,同时把收入提上去,也好缴税嘛。
我北盟是商盟,需要大量的水果罐头,茶叶,蚕茧。太行所出特产,尽由我北盟收购,同时输入盐糖布酒,刀犁斧锄等生活生产物资,粮食则有冀州就近输入。
若失去北盟外购,则黑山所出就会滞销,钱就不够,粮又没有,它怎么造反?不过再出来劫掠罢了。
可北盟为何要停止收购太行所出,黑山军为何要出山劫掠,冀州能收取太行山区税赋,为何要启衅呢?那肯定是有人违约了。
像是如今黑山的十余万兵马,若规定裁撤到一万,它偏偏又多藏三万,那它就又要饿了,就又要出山劫掠了。可它为何要多藏三万兵呢,或许是冀州官军,让黑山感到威胁了,或许是黑山不再相信北盟了。
更或许是从一开始,我们就不是为了信而谈,而是为了毁信彼此应付。
所以,信才是最重要的,对毁约的惩罚必须是残酷的,若毁约可得的利,超过了守信的利,我们又为何要守约呢?”
“敢问李君,黑山要遵何约?”张燕大声问,他同样不想彼此猜忌,故而又问,“北盟又如何保约?”
“很简单。”
李轩冲张燕竖起一根食指,微笑道,“就像我说的那样,黑山军的兵力,必须从目前的十余万,降低到一万。”
“一万?”
非但是与张燕同来的左髭丈八,郭大贤,李大目,于毒等人,连帐中俘虏身份未去的青牛角,浮云,黄龙等黑山俘虏都哗然。
“确切的说,是五千。”
李轩点了点头,又笑眯眯的把掌心摊开,“五千兵,在黑山不外出劫掠州府,而你们众头目彼此又不需要火并的情况下,仅固守黑山的山地,是足够的。
你们若有出山劫掠的需要,或是有防备彼此火并的需求,那估计五万也是不够的。
之所以五千兵固守黑山就够,就是因为有北盟的背书。
无论是并州,幽州,冀州,司隶,哪怕是西园禁军,一旦有哪方势力入侵黑山,即等同向北方联盟宣战。
谁要正义的进入黑山剿匪,等同剿北盟,那北方军就将更正义的把谁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