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
李轩冲刘备伸出个大拇指晃晃,笑道,“咱这一仗下来,估计得有个地盘了。是融于环境,还是别具一格,大哥得想清楚了。如今的大汉太假了,咱要是一照搬呀,不能说融于环境不好,只是会泯然众人罢了。”
“小弟担心的是什么?”刘备追问。
“兴衰曲线,我怕咱们搭错了车,融进了衰亡的下降曲线。”
李轩伸手在桌上画了个圆的上半段,上去又下来的一个弧,一个彩虹,“汉能代秦,不是秦暴,秦虐。暴秦之时,秦反而是上升期,一统六合。秦虐之时,秦反而好好的,数十万,上百万的征发徭役又咋地,都江堰造天府之国,建万里长城,开直道,北逐匈奴,南亡百越。暴虐之秦,与当时温文尔雅的诸侯环境不符,故而伟大,终灭天下诸侯。
汉能代秦,也不是汉比秦厉害,是上升期的汉,碰的是衰亡下降曲线中的秦。始皇帝在时,以霸王之勇,尚不敢乍翅。若是楚汉碰的是始皇帝在时的秦,刘项绑一块都不够碰一下的,鸡蛋一样,一碰就碎。
小弟说的不融大汉环境,是不融如今的这个大汉环境。咱即便要融环境,要融的也是筚路蓝缕时期的高祖,微末之时入河北募兵时期的光武。
立鼎后的前汉与后汉,皆不适合我等去融。成功者成功之后的事,不可倚,不足学。更别说时下的大汉了,若融当下的环境,学个满口仁义道德,丢了锐气,去实还虚,那便是与自杀无异。”
“高祖筚路蓝缕,光武入河北之时。”
刘备喃喃道,“法简,待豪族以宽么?”
“法简而信重,心宽而义诚。韩非子嘛,不吹毛而求小疵,不洗垢而察之难。用人用长不看短嘛。”
李轩笑嘻嘻的,一脸痞赖的表情,“咱要是做不到的事啊,就甭让下面人去做到了。那个虚的一来,比的就是谁更不要脸了。要求人清正廉洁,奉公守法,不谋私利,爱民如子,道德高尚,做圣人容易,要求再高都不怕,反正都他妈做不到。
咱要是要求下面人做咱都做不到的事,那咱们的要求,咱们的法令,慢慢还有威严么?慢慢的谁还会把咱们,把咱们的法令当回事?下面人表面祝咱万寿无疆,肚里全在笑咱男盗女娼,那从上到下,一圈人不都成戏子了?
咱上面的要都整天演戏,那下面谁还有精力干正事啊?都忙着装大尾巴狼呢,不倒台全是一身正气,两袖清风。一倒台全不是东西。
既然求功名,求前程,求人前显贵,求当官封侯,争当人上人的人,本来就不是东西的多。咱要非要不是东西的一身正气,两袖清风,那咱就不是东西了。
高祖与光武筚路蓝缕之时,若是有这么高的要求,这么睁眼说瞎话,能不众叛亲离么?
小弟不是说高要求不好,是说咱还没到睁眼说瞎话的时候呢。
咱们这个阶段呀,还是羊蜕变成狼,狼与狼咬,狼群与狼群争的阶段,适用的是狼与羊,狼与狼,狼群与狼群的学问。
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咱们都不适宜消解自家狼群中狼的狼性,反而要不断的增强它,不断的把自家的羊变成狼。
把狼变成羊,防止羊变狼,牧羊人与羊的学问,都不适用于咱这一阶段,那牧羊人与羊,都会被狼咬死的。”
“能容的下狼的才是狼王,狼王与狼,和人与狗是不同的,譬如高洪这个表字都没的贱人。”
李轩说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调皮的一指眼神呆滞的高洪,“他被俘为何要装作一副忠义的样子,大哥可知?”
刘备想了想,摇头:“还要小弟为大哥解惑。”
“因为越是没本事的人,越是对自己不自信的人,就越爱愚忠之人。”
李轩呵呵一笑,“愚忠的人不会反嘛,好驾驭嘛。实际那样的人,要的是狗。是狗对主人,是学生对老师,是子对父的关系,不是狼对狼王。狼之所以是狼,是会当狼群中的狼王弱的时候,挑战狼王。
若一个人容不下有可能背叛,挑战自己的属下,就没有资格当狼王。不具备狼王的格局,麾下哪来的狼,皆走狗之辈,又谈何组建狼群?
高祖麾下,英布,卢绾,陈稀,臧荼,韩王信,利几,贯高等反叛多有,彭越更是不封王便不出兵围垓下,皆非忠义之辈。
雍齿更是多次反叛,屡次陷高祖于绝境。可雍齿却得封什邡侯,食邑两千五百户。因为张良劝高祖最恨谁,就重赏谁。小弟希望留侯之言,可同涤大哥之心。
雍齿是高祖同乡,卢绾是高祖发小,这样的人都能反,谁又不能反?不忠义就不用么?那又哪来的大汉天下?
大哥,你要记住,能结束这个乱世的人,能一统天下的人,一定是最能容的下狼的人。
最没有固定的敌我之分,最会拉拢降兵降将,重用降兵降将的人,才会是最终势力最大的那个人,那就是天下人。
只有天下人,才有资格统治天下,爱狗之人,不过守户之犬的格局,终究会被乱世终结。
时下大汉这个爱狗的环境,我等若与其融,一败就是丧家之犬,成也不过守户之犬罢了。
融不融各有利弊,小弟还是那句话,你的心有多大,你的天下就有多大。你装得下,世界就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