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内的诸侯相杀,同样不会留手半分,攘外必先安内,对墙内只会更狠。
胡人一样,杀胡人最多的就是胡人。
可草原一直就是秋风扫落叶,没汉地那么多城墙,统一极快,衰亡也快。所谓的这族那部的,实际啥族啥部的也不是。
草原的法理,就是谁强大,就都是谁。
说是匈奴,全是匈奴,说是鲜卑,全是鲜卑,以前是谁不重要。
谁弱了,不管祖上多显赫,一把秋刀杀尽千万繁花,一夜之间,即便曾经雄霸草原的匈奴大帝国,连国带族,一切都可以了无痕迹。
因为当初的匈奴人,如今又变成了鲜卑人,扶余人,汉人……
且必居的龙潭部所在的秽貊,赫哲的乌苏部所在的挹娄,海兰察的和硕部所在的肃慎,就都既属于匈奴,又都属于扶余,又都属于肃慎,又都属于鲜卑,又都属于大汉。
究竟属于谁,他们究竟是谁,正义与对错说了不算,只看谁强谁弱。
谁强,他们的样子,就像谁。
自然界模仿天敌,本就是生物的本能。
谁弱,他们就会吃谁,弱肉强食就是草原不更的法则。
谁能最终胜利,他们最终就是谁。
他们不介意谁正义谁邪恶,不管谁文明谁不道德。
他们只会跟从最强者,只会成为最强大部盟的部民。
匈奴,鲜卑,乌丸,扶余,汉胡什么的毫无意义,只有支配与被支配的关系,只有强与弱的斗争贯穿始终。
只有强者才能支配弱者,只有支配的一方,才有资格将被支配的一方,化为己!
李轩的化胡之道,不是怀柔,封赏,仇外,杀胡等原地瞎转的道,他要的是支配权的目的。
化胡是道,化胡为汉不是目的,没好处的事他才懒得干。化胡是为支配,支配就是统治,统治是为了行使人事权,兵权,财权的权利。
何时掌握了这三权,他才算拿到了支配权,才称得上统治。
可人事权,兵权与财权,是别人兜里的钱,他是不能掏人家的兜的。
他是个骗子,只会让人把兜里的钱,心甘情愿的主动掏给他。
用财权做杠杆,撬动兵权,通过兵权,染指人事权。
而财权的核心是税权,他首先要攫取的是收税的权利。
用刀枪征缴,要动刀兵,那是野蛮人的收法。用如狼似虎的税吏,要统治权作为基础,行政成本又高,被收的又容易戴黄巾。用神权卖赎罪券收什一税吧,草原又尚无一个统一的大佛爷。
他为了贴合这一时代,正在梳理商鞅的需求原则,与管仲的财赋原理。
管仲运用的财赋原理,即便两千年后,能看懂的都很少,鹦鹉倒是不少,知道“观山海”与“专卖制度”就不错了。更别说商鞅对需求操纵之伟大了,那已经上升到人类学与社会学了。
他感觉拾商鞅与管仲之牙慧,采取税不直收的原则,通过操纵需求,逐步搭建供需结构,并联商品税的形式,就够让胡部在一片欢欣鼓舞中,自觉纳税了。
为了培养欢欣鼓舞的纳税习惯,他这个骗子要做的,就是各式骗子,各种骗术钓鱼前的基础准备,“做窝引鱼”。
这是骗术的基本功,就八个字:“将欲取之,必先予之。”
要收取商品税,他就得先把商品给人送去才成。
赔偿式送礼,碰瓷碰到了倒找钱,遇到这样善良的骗子,是胡部的幸运。
这些自诩为狼的胡人,将见证羊是如何把狼,主动放进门,还察之不觉的。
善良的骗子,还兼着北盟情报部门门主呢。
“且必居,我欠你龙潭部五条命,四十头牛,对吧?”
李轩依然低头翻看册子,“时下我随军无牛,战事又未熄,交牛之期就以一月为限。我先付你四十只羊,以为一月之牛息,再压给你我北盟五条命。若一月内我不交牛予你,你尽可杀此五人祭旗,给本部个交代。”
且必居肥脸一愣,少许,猛地一抱拳:“李君之信重,且必居领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