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谷口很快有了动静。
五个身穿布制常服的北方军士卒,单手拖着一条长长的麻绳。
最前最尾一人皆打着小红旗,慢条斯理的朝南边山道上的黄巾众走去。
挤在山路,仍在喧嚣中的黄巾队伍,随着一伍北方军士卒拖绳越走越近,喧哗声渐歇。
可还是时不时有陷阱,莫要轻信之类的质疑声扬起。
五个北方军士卒提绳走到黄巾众身前不远,随手把麻绳一丢,头前打着面小红旗的伍长,走到黄巾队列前,声音不大不小的问了句:“现在走么?”
牛春闻声脸臊得通红。
人家小仙一诺,立即就应诺,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人转身一回谷,扭头绳就出来了。
谷南口没有加派任何兵力,看不出任何异样。
只用一个伍。
他这边可好,人家绳子都递到身前了,还在争论该不该信短毛妖的问题。
五千黄巾老弱病残本是送死而来,他是临时起意,问了小仙一句“拦不拦”,结果被放行。
可人家放了,他该不该真的穿谷而过,还得请居庸城下高洪的将令。
将令未至,人家绳儿先来了。
“牛宝。”
牛春不愿让人一伍小卒看笑话,叫过对内本家侄子,让其将率内并附近的老弱拢拢,凑够百人,先试走一趟。
挑人拢老弱就费了不少功夫。
只不过五个赤旗军士卒,除队尾一打红旗的单手拎起绳外,其余四人皆在一旁静候,也不催促,只是冷眼旁观。
“走啦,老少爷们,胳肢窝里夹好绳了啊。”
打前的赤旗军一手拎绳,一手摇动手中小红旗,“某是你们的临时导游,崔破,奉我家仙帅之命,带你们穿越美丽的葫芦谷。”
北方军中的小兵痞一句扯淡不要紧,吓得身后本夹着绳的俩黄巾一壮妇,在黄巾堆不时扬起的质疑声中,心中一慌,丢下绳子就转身跑回了黄巾群中。
“咦?咋跑逑咧?”
崔破见有人脱队,神情一愣,继而想起了什么,斜头冲一溜夹着绳的黄巾大喊,“还有走的么?我可跟你们说啊,要跑现在跑,谷内人一离绳,就有可能被射杀。到时候一人乱,就容易把整绳扯乱,就有可能整绳人被弓弩覆盖。我崔破也拽着绳呢,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可没披甲,你们可别害我啊。”
夹绳的一溜黄巾皆缩了缩身子,一片静默,无人应答。
“怎么这么害羞呢,拿出造反的气势来。随便说话没事的,会唱歌不?”
小兵痞崔破习惯了北方军中的古怪氛围,反而觉得正常的黄巾军氛围古怪,见一溜黄巾只是木讷的盯着他瞧,就是不与他扯淡,无聊的一挥小旗,转身拉了拉绳子,起步前行,“走了啊。”
“俺跟着。”
牛春带着三个队内弟兄赶了上来,挤进队内,拉上了绳。
“诶?您是牛叔吧?您不用拉绳。”
一旁与绳并行前走的赤旗军伍长,走了过来,手中小红旗朝前一递,“仙帅交代了,您与十位弟兄,可以随意谷内穿行,这是您的信旗,您收好。”
小伍长说着,又从腰后拔出一摞十面,上画不同符号的小红旗,一起递到牛春手里,“这就是临时通行令牌了,使完不用还,可以拿回去做个纪念,欢迎再来。”
“欢…”
牛春一脸纠结的把一摞旗接了过来,小旗上涂抹的各色符号,他也不解何意,只是觉得古怪。
小仙就怪,赤旗军同样怪,就是赤旗军的小卒,都浑身透着古怪。
一绳黄巾从南谷口入谷,与把守谷口的两列重甲士错身而过,进到数日攻不进的谷来,才发现葫芦谷变了样。
两旁的谷坡上,贴壁横着一层层的长木栈,上面站着的弩手,正看热闹一样朝他们挥手,相邻之间嘻嘻哈哈的不时笑闹,似乎在对他们品头论足。
一过瓶颈谷口,眼前豁然开朗,两旁是连绵的帐篷,帐篷前拴着骡马羊。中间是一座空空的高台,摆着椅子架着鼓,插着各色旗帜。
谷内的赤旗军有的在好奇的对他们张望,有的在忙自己的事情,提桶涮马,装包卸骡。
可预想中的监视与押解皆无,便是打头那个叫崔破的赤旗军小卒,恐吓的会被弓弩覆盖,直至进来,一绳黄巾才发现,没人张弓擎弩的对着他们。
似乎谷内的北方军,连他们为何进来都不知道,不少猛一看见他们的眼神皆充满错愕。
只不过看到头前打着小红旗,拉着绳的崔破,与并行的四个赤旗军士卒,才又该干什么该什么。
是的,就是该干什么,干什么。
谷内的赤旗军,没有黄巾中喧嚣与肃杀同在的氛围,是一种洋溢着热力却又似非常轻松的古怪氛围。
一溜黄巾走着走着,不时就能听到谷中营帐各处的笑闹,却不见乱。
猛一看似乎无序,赤旗军的士卒好像无人指挥,三三两两都在各忙各的事。一点一块似是乱,可偏偏整体秩序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