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轩嘻嘻一笑,“十五万石粮仅是救济粮,不包军中粮秣,不含拨给我等六千人份的兵甲军械,军衣帐幕。
流民野地里到处都是,白送人都不要。只有把一文不值的流民编组起来,练成会唱歌走队列,敢堵豪族坞堡的军卒,才有买家,有市方有价。价格有赚,为何不卖?
乌丸,杂胡诸部要买,我都卖。赚来的钱粮,继续扩大招募饥民。如此,是亏是赚啊?是不仁,还是不义呀?”
众人脸色皆古怪不已,对爱官如子,以民货殖的李小仙,真是没有任何办法。
说他不仁,以民易货吧,偏偏有幸能被他易的流民,皆感恩戴德。
说他不义,把汉人卖与胡部吧,可汉地饥民难道就宁可饿死原地,也不予胡做奴?
那样的圣人饥民,只在书经里。现实中莫说食嗟来之食了,饿急眼了,交换彼此儿女,易子而食屡见不鲜。
正人君子在教人宁可饿死,也不能丢了节操。邪恶小人在教人宁可节操掉光,也不能不捡丢来的肉包子。
偏偏正人君子是在杀人,劝别人去死。偏偏邪恶小人是在救人,劝大伙别死。
李轩这种怪人,便是连结义兄弟的刘备,关羽,张飞,都无法以君子小人论之。只是皆知自家小弟有病,病的还不轻,时好时疯的。
次日天不亮,营中就忙活了起来。
北方军北上沮阳时,随军三千二百多匹马,带了八百六十余峰驼驼。偏是适宜山地驮载的骡很少,仅辎重队带了不足百头。
无路皆坡的山陵地形,一骡顶四脚,比四个挑夫还能运货。骡能背负近一千汉斤的货包,在山地如履平地,耐力远高于挑夫,消耗则远小于挑夫。
且山区易起晨雾,多雨,泥泞,骡没马娇贵,冒雨而行,与驴一样,不易生病,因为都是马骡。
马骡就是公驴与母马破除种族障碍,攒出来的后代,具备驴的高负重与抵抗能力,又比驴马都温顺,耐粗料,是山区最好的役畜。
母驴与公马合作出来的则是驴骡,个头小负重低,北盟军中没驴骡。
骡在山地的优势,骆驼与马都是比不上的
就是骡不够,在沮阳附近就近又收了二百余头,加上以军马充骡,凑了八百用于载货的马骡。
除此之外,还赶了五百余头山羊,以充军粮。
天幕之上一片铅青色,尚未完全放亮。
北盟营中,按什成伙,已早食完毕的士卒,就在一声声口令中,纷纷在营内操场集合了。
各亭里的什伍长,开始点验自队袍泽的随身水囊,干粮携带量。检查军械完备度,甚或要脱鞋察验脚指甲,与足下水泡情况。
练军极度耗粮,半大小子都能吃死老子,军中士卒更是如此。一旦运动量大了,一脸盆馍一个兵就能干光,再加一脸盆小米粥用来通食。
有了油水粮食消耗会少,前提得兵先啃一整条羊腿下去。
长期处于饥饿状态的人,一旦任吃,那真是敢于创造任何人间奇迹。
李轩都是后来才知道,他的所谓一天只练两个时辰,在这个时代,居然是大汉中央军最精锐的部队,都比不上的练兵强度。
无论汉胡,骑步水,中央军,边军还是郡县兵,没有任何军队,是每天出操练兵的。
因为练不起,粮食受不了。
乡民愿意来玩竹马板凳,居然就是为了那每天一顿,李轩原以为是骗乡兵的饭。
实际上,在早期乡兵的眼里,有个傻子比驴还蠢,不知人间疾苦,居然每天管顿饭,任吃。
一个乡民,一顿就能吃够三天的量,三天真的不用再吃饭。
只是随着刘备等人练兵的校场,天天管饭,来练队列板凳的乡兵,才逐步把每顿的食物量降了下来,只吃够一天的。
李轩就是疑惑单兵每日平均耗粮数字,为何会诡异的一条曲线朝下走,一捋一查才明白过来,被淳朴的乡民坑了。
幸好,随着苏双,张世平与简雍仨土豪的入伙,钱粮渐丰。
只是早前单练板凳,队列的好事没有了。
有过戍边从戎经历的老乡兵,随着固定营盘的建立与扩大,逐步转为宿营,全封闭集训。
好处是从每天管一顿饭,变成了三顿饭。
但是,相应的耐力,战术配合,单兵技能等训练科目,也都加强给了这部分老兵。
李轩等人,皆对这部分被加练的老兵,寄予厚望,将其视为安心的需要,保命的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