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是此时的宣纸水墨渗沁是否迅速,运笔疾徐可否愈加有致,还需要书画者另行挥笔试演它们的吸水性、沁水性以及润墨性强弱程度。
还有它的耐久耐老化强,不易变色也有待时间验证,但目前的一片没有分毫瑕疵的雪白里,纸面性质品阶、外观视觉效果的改变,已是之前想象不出来的考究精细,万万不是硬黄纸能够与之相媲美的。
常雨伯更是两眼噙泪,鼻翼抖颤出一股微不可查的抽噎,两手因为激动而抖颤,嘴唇哆嗦着碎碎念叨着:“老天有眼,竟是令我有幸亲睹神纸诞生,也是此时此刻我方才理会到小侯爷所说的纸中之王、千年寿纸意义何如!此宣纸已是精雅至极致,以我几十年的经验看来,其纸性好坏及墨色效果基本可以确定,而且墨迹落笔会更具备神奇的多变性,这个时候我已经有些控制不住,想要即时试用的迫切了!”
“得了吧!”昏暗的烛影里,不知是哪位的苍老声音调侃道,“就作坊主的文笔功底,再好的纸张也被你败坏了,可万万使不得!”
他的话语引来了哄堂大笑,熟悉常雨伯的人都知道,这位一生痴迷于造纸的匠人行家里手,却写得一手奇丑无比的怪瘪字体,那人倒也说的没错,若是经他试笔,再好的纸张也等同于糟践。
想来常雨伯面色已是一片赤红,好在周围环境晕暗,面部轮廓牵拉出太多阴影部分,极有效遮掩了他的不堪神情显露。
已经由于过度兴奋而挽住李之臂膀的清绮郡主,听到此处嫣然生笑,遂松开手臂,招手叫过来萍儿、翠儿,两个丫头也乐呵呵地取出笔墨砚台,随着小侯爷的身形步向简易窝棚。
有机敏的工人见势忙招呼几人小心收拾起剩余宣纸紧随而来,这时候的李之已经在还算平整的桌面上铺展开第一张纸。
由于他得自两世为人的书画技艺已至小成,想必不会差于现世中的书画小家了,即使距离书画大家还相去甚远,但相比之前要进步巨大。
于是他接下来的执笔、运笔、点画、结构、布局就相当自信,较之不曾见识过的旁人,清绮郡主独独显露出不可置信模样。
毕竟她前几日才见了这人的书法,如今居然又有惊人进步,使得她原本关注于书法的凝注力,转而投射到小侯爷的脸上,似乎在尝试着找寻出与以往的不同之处。
“轻似蝉翼白如雪,抖似细绸不闻声。”
仅过得几分钟,两句宣纸的后世赞誉之词就跃然于纸上,而与此同时,另一桌面上滴水至几张宣纸的常雨伯也凑将上来。
他念不完整两句诗词,很知趣的没有言语,倒是清绮郡主赞叹道:“正文哥哥,你这是有进步了?而且提升了太多,之前我还和你的书法略有接近,现在看来却是相去甚远了!轻似蝉翼白如雪,抖似细绸不闻声。说的就是宣纸吧?你能写出这样的形容寓意,不出我的意料!正文哥哥,你成功了!”
眼见得她眼角的一丝泪迹,李之也不好予以劝慰,只能微微笑着解释:“还是宣纸的功劳更多些,下笔之时我能觉察出笔尖能够随意游走,那种流畅的感觉,好似听到心底最压抑的隐晦情感似要破土而出的声音。一笔一笔勾勒出刻印在我脑海里摇曳生姿的纸性极佳,使之一笔一划都能描摹出一年里那一抹诗意风华。换做更矫情的形容就是,墨香浑如温存也似的一笔一划,又仿佛其中笔意可留下亘古的持久,意念里喧闹不复,遁入清静幽美意境里。”
“好美啊!”一旁尽心研墨的翠儿不由得轻声出口,旋即才意识到突兀出声的不适宜,赶忙深埋螓首,想来脸色也是晕红一片。
清绮郡主不在意的笑着:“翠儿说的极对,我听了也觉美妙!想不到你还能从简单书法里,品味出意境来!”
由于李之身边人都是些手工业者,文化水平极低,也无人敢妄自出声赞颂,毕竟他们说也说不到点子上。
一旁的常雨伯自然也说不出个四五六来,仅是觉得字迹远比他要高明太多。
李之也及时岔开话题:“常雨伯,你的滴水实验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