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前总管张公公见到赫连缙气势汹汹而来,吓得脸都白了,连滚带爬进了御乾宫禀报,“皇上……皇上,不好了,二殿下来了。”
正在更衣准备去见那三位候选驸马的永隆帝一怔,继而皱了眉头,“朕没召见,他来做什么?”
“儿臣打小来御乾宫受骂的次数多了去了,也没见父皇真正召见过几回。”
赫连缙的声音已经到了大殿门外,一如既往地玩世不恭。
永隆帝穿戴好,慢慢走出来,有些头疼。
两年半不见,这个混账儿子竟然一点改进也没有。
在金椅上坐了,永隆帝居高临下望着他,“气势汹汹入宫来,所为何事?”
早就习惯了这个儿子的纨绔任性,当下也懒得去计较他见到皇帝不行礼的失礼行为。
要是赫连缙真像十岁以前那样肯乖乖跪下给他请安,那才真叫见了鬼了。
“父皇今日打算去见见那三位候选驸马么?”赫连缙问。
“怎么,你也想插手此事?”永隆帝不悦地皱起眉头。
“双儿是我妹妹,她的婚事,我怎么就不能插手了?”赫连缙一脸的理所当然。
“那你早些日子干什么去了?”
早些日子,赫连缙光顾着剪他家菡儿身边的烂桃花了,没想起来这事儿,等想起来的时候,驸马人选都快确定了,这才迫不及待入宫来打算阻止。
他懒得解释这些,也相信他老子不稀罕他的解释,“双儿不能嫁。”
永隆帝抬了抬眉棱,“你说不能嫁就不能嫁?要不朕把这龙椅给你让让?”
赫连缙暗暗翻白眼,将来整个南凉都是他的,他老子光是嘴上说不让有什么打紧?
永隆帝一看到他这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就来气,“若是没什么事,就滚出去,朕要去金殿了。”
赫连缙想了想,去吧,反正不管您老选中谁,我也有的是法子让他活不长久。
没再多话,一个转身,朝着未央宫而去。
见到骆皇后,赫连缙倒比在永隆帝跟前规矩些,行礼问安一样不落。
骆皇后走下来,仔细端量着赫连缙。
两年半不见,这个儿子的皮相是生得越发好了,眉眼间也越发见成熟。
“缙儿,你这两年多,都去哪里了?”
赫连缙含含糊糊地回答了一些,并没全部说实话,当然不会告诉骆皇后,不仅培养了自己的势力,还顺道培养了一下她未来的儿媳妇。
他在整个皇宫所有人的眼里,就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喜怒不定的混世魔王。
这种印象,没必要改,他觉得挺好。
“母后,双儿是不是要选驸马了?”赫连缙问。
“到年龄了,要是再不出嫁,就该让人笑话了。”
“一定要通过海选这种方式选驸马吗?”赫连缙又问。
骆皇后解释道,“海选驸马是自你父皇登基以来就有的规定,你该明白,是为了防止外戚坐大,所以公主不能与权臣联姻。就算双儿头上的四公主,那也是通过海选嫁过去的,缙儿,这件事眼看着就要拍板,你就别再搅和了,免得到时候闹出事儿来让你父皇为难。”
“海选驸马有很多弊端,母后难道没考虑过?”
赫连双头上,只有一位公主,四公主赫连珠。
赫连珠是谁?萧皇贵妃这辈子唯一所出的女儿。
她是南凉第一位以海选驸马的方式出嫁的公主,她的那位驸马,长得还算秀逸俊美,可实际上是个性无能。大概是因为赫连珠出嫁的时候是第一次海选,礼部把这茬给忘了,没仔细检查过那位驸马的身体,所以赫连珠嫁过去以后就真的过上了哑巴吃黄连的日子。
外人面前,他们夫妻恩爱和谐,背地里,赫连珠满腹怨恨,常会入宫来跟萧皇贵妃诉苦。
萧皇贵妃一生要强惯了,哪里见得自家女儿过成这样,所以在外面购置了一处宅子,里面养了几个身强力壮皮相也不错的面首。
赫连珠隔三差五就找借口出府,实际上就是去宅子里与面首们欢爱去了。
如今轮到赫连双头上来,赫连珠和萧皇贵妃又怎会甘心?
所以她们母女在这次海选上动了手脚,最后留下来的三位候选人,全是萧皇贵妃一手安排好的,不管永隆帝最终选中了谁,赫连双一旦嫁过去,将来的日子必将过得苦不堪言。
这些事,赫连缙是上一世后期才知道的,前期给赫连双海选驸马的时候,没有人想得到萧皇贵妃会如此歹毒想借机从中谋害赫连双,所以他没能提前察觉到,更没能提前阻止,亲眼看着赫连双嫁了个所有人都以为不错的驸马。
岂料那位驸马是个肺痨,大婚当夜还没圆房就死了,赫连双自此寡居。
永隆帝觉得特别对不住她,想给她再挑选一位驸马,然而赫连双已经完全没有了这方面的心思,她在自己府上设了小佛堂,每天吃斋念佛,不理红尘事,虽然没去寺庙,但与出家也没什么两样了。
……
骆皇后也知道海选有弊端,“放心吧,最后这一关是你父皇亲自把关,他眼光精准,不会有错的。”
上一世的事,赫连缙没法和骆皇后解释清楚,他一声不吭,直接离开了未央宫,让人取来一种味道极其刺鼻的香薰,拿着去了金殿。
永隆帝正在考核三位候选驸马,就见到赫连缙招呼也不打,大喇喇地走进来。
永隆帝眼皮一跳,心中突然升起不好的预感。
三位候选驸马的目光不约而同移到赫连缙身上,但见这个混世魔王自入殿以后就一言不发,直接走到香炉边,把里面燃着的沉水香换了出来,又自己放了一种香进去。
永隆帝瞪大眼,这逆子是想当众毒死他吗?
张公公脸色吓得惨白惨白的,抖着嗓子问:“二…二殿下,您在里面放了什么?”
赫连缙掏出帕子慢条斯理地擦着他本来就不染纤尘的手,然后往暖炉里一扔,吊儿郎当地翘着腿坐下,对着永隆帝挑挑眉,“父皇,你们继续。”
永隆帝:“……”
这逆子,确定不是来砸场子的?都这样了还怎么继续?
三位候选驸马各自轻咳了一声。
永隆帝清清嗓子,打算继续问话。
这时,赫连缙放进香炉的香薰马上烧出味道来了,那刺激的,直让众人皱鼻。
其中一位候选驸马直接咳了起来。
永隆帝闻不下去了,大怒,“老二,你到底在香炉里放了什么?”
赫连缙没说话,饶有兴致地盯着咳得很厉害的那个人。
他皮肤很白,准确地说,是苍白,大概是知道今天要来面圣,所以刻意做了些伪装,若是不仔细看,根本很难察觉此人是个肺痨。
看到这个人,赫连缙便联想到萧皇贵妃这么些年在皇宫里还真不是白混的,竟然敢弄这么三个败絮其中的烂货一路畅通无阻过了礼部的重重审查,想来,萧皇贵妃在礼部有不少自己人。
换句话说,那些人都是赫连钰的,只不过因为萧皇贵妃是赫连钰的养母,所以萧皇贵妃有事,那些人不会坐视不理罢了。
儿子这么不给面子,永隆帝很生气,“老二,你再不说话,朕就让人把你叉出去!”
赫连缙抬起下巴,点了点那位咳得很厉害的准驸马,“这位仁兄似乎有些不大舒服。”
他这么一提醒,永隆帝顿时也觉得这个人咳得有些过分了,一般人,就算再不适应这种香薰的刺激,顶多打两个喷嚏随便咳两下就过去了。
这位倒好,越咳越有劲,还停不下来了。
眉头拧起,永隆帝看向那人的目光已经由刚才的不悦转化为幽深。
除非是有病,否则没人会这么咳。
永隆帝大手一挥,“张公公,去请太医。”
赫连缙明显看到那个人眼神开始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