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无双的状况不容乐观。

单看现在的伤势，陆野十分好奇，当年的艳无双，是怎么活下来的？

修养百余年，竟然还是那种重伤待毙的状态。

生机耗尽，自古以来都是回天乏术的事情。

看着脸色苍白的艳无双，陆野忽然就想到了很多年前的感触。

那种因为修为太低而无能为力的挫败感，再一次冲击着陆野的情绪。

陆野不甘心，不想眼睁睁的看着艳无双死去。他甚至想过回到龙渊崩溃的地方，看看能不能再次打开神界通道。或许，在神界可以找到救治艳无双的办法，甚至还能找到对付仙尊的手段也说不准。

艳无双只是安静的看着陆野，片刻，微微一笑，摇着头，说，“因为无能为力，所以渴望更强的力量。人心之贪，永无餍足。站在前人的肩膀上一点点的往上爬，或许，有朝一日，人类之中，真的会出现一个甚至许多个凌驾于天之上的强者。到了那个时候，却不知是福是祸了。”

陆野勉强的挤出一丝笑容，道，“或许并非能力不够，只是没有想到好办法而已。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

艳无双笑了起来。“其实，最近百余年来，我常常想，也许，死亡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太多岁月蹉跎，对于这尘世，我实在是找不到什么感兴趣的东西了。”

“不要这么悲观。”陆野道，“活着总比死了好的。”

“是啊。”艳无双道，“今天你想要我活着，所以想尽了一切办法。将来，我想要你继续活着，所以也会想尽一切办法。如此周而复始，或许我们真的可以永生不死。呼……感觉好漫长的人生，漫长到了了无生趣。”

生无可恋的感觉，陆野曾经有过。

然而，他却看得出来，艳无双并没有太多的悲伤，反而带着一丝莫名的喜悦。

“你说，北斗会重新转世吗？”艳无双问。

陆野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仙尊不会让他转世，而是会彻底灭了他的元神，对吧？”艳无双道。

“也许……也许陆北斗很狡猾，给自己留了一条退路，诈死逃生了。”陆野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说法很荒唐。陆北斗固然狡猾，可若想在仙尊面前耍手段，怕是不够看啊。

“不会的，他这次肯定没有可能活下来，甚至转世了。”艳无双却笑了，“其实挺好的。北斗终于彻底安息了。这尘世间的一切纷争，都跟他再无瓜葛了。”

陆野心下唏嘘，叹气不语。

“去陪小天吧，我想静静。”艳无双说。

陆野犹豫了一下，看着艳无双，张了张嘴，却还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他站起身来，又深深的看了艳无双一眼，转身离开。

到了门口的时候，艳无双忽然说道，“陆野，你若是有空闲，可以带着我的尸体，去海北之地。也许……海无波还可以彻底的活过来。”

陆野的身子僵硬了一下。

也许，这是最近一段时间以来唯一的一个好消息吧。

走出静室，陆野一路来到花园里，凉亭下，却不见了林小舟。

那家伙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陆野也不想管她。她就不是一个闲的住的性子，随便她折腾去吧。

陆野的心情很乱，一时没有留意。就在他离开静室之后，一直躲在一旁的林小舟，直接闪身跑了进去。

看着脸色苍白的艳无双，林小舟嘿嘿的笑了起来。

艳无双也笑了，她看着林小舟，说，“是不是想报仇啊？”

林小舟哼哼了一声，道，“看在我夫君的面子上，如果你求我，我可以给你一个痛快。”

艳无双摇头，笑道，“我是不是该说出我的遗言了？”

林小舟脸上的笑意更浓，“说吧说吧，我听着呢。”

艳无双脑袋靠在墙上，整个人看起来都十分虚弱，她闭上眼睛，轻声说道：“我的遗言，就是……你没机会报仇了。”

“什么意思？”林小舟眉头一拧。

艳无双一动不动，好似并未听到林小舟的问话。

林小舟心里一紧，盯着艳无双，恨声骂道，“死的倒是及时！”没能手刃仇人，林小舟心里有些憋屈。想要拿艳无双的死尸出口恶气，却又猛然激灵了一下。

还是赶紧跑！

万一被夫君那个蠢货发现我在这里，再以为是我杀了艳无双，那可就洗不清了。

想到此，林小舟转身就跑。未曾想，刚一转身，竟然一头撞进了陆野的怀里。

“哎呀！”林小舟看到陆野，嘴角一抽，道，“夫君，这么巧。”

陆野看看林小舟，又看向艳无双，步履沉重的走了过去，将艳无双的死尸放好，又仔细查看了一下，发现在艳无双的体内，竟然真的还有海北的元神。只是，那一缕元神太过虚弱，虚弱的几乎察觉不到，若非艳无双死前的提醒，陆野根本不会想到。

“咳咳……夫君，她……不是我杀的。”林小舟道。

陆野应了一声，坐在床沿上，看着艳无双的死尸，道，“我们再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就启程离开。”

“去哪？”

“海北之地。”

“为什么现在不走？”

“现在……我还有点儿事情要办。”陆野说。

“什么事？”

陆野迟疑了一下，道，“一些俗事，你别问了。”最终，他还是没有自己要修炼南辰北斗和回忆杀的事情告诉林小舟。

《道生一》已经太强了，如果再被林小舟学会了南辰北斗，将来万一有什么意外，怕是再也无法用《天伦》压制她了。

林小舟眼神犀利的看着陆野，“你要在这里缅怀艳无双吗？”

“只是感觉这些年来让你受苦了，想要在这里过一段安稳日子。”陆野伸手摸着林小舟的脑袋，心中忽然有些哀伤起来。

跌跌撞撞这么多年，最终陪在自己身边的，只有林小舟一人。而可悲的是，在未来的某一天，自己又要舍她而去。

陆野不怕死，只是放不下林小舟。

对于陆野的甜言蜜语，林小舟满不在乎的哼了一声。自从陆野瞒着她来见艳无双之后，陆野的信用就已经破产了。

她心中坚信，陆野一定有什么事儿瞒着自己。不过，他不说，自己也没办法。迟疑了一下，林小舟又道，“去海北之地做什么？”

陆野道，“艳无双的身体上，还残留有海北的元神，把她带入海北之地，或许有办法让海北活过来。”

林小舟眉头一拧，忽然有些后悔起来。

刚才怎么就没有果断出手，直接把艳无双的脑袋掰下来呢？这下好了，死了一个艳无双，还有一个海北。

海北对于陆野的感情……

林小舟越想越没有安全感。

不怀好意的斜了一眼艳无双的身体，林小舟道，“听说海北之地在不可知的地方，我们怎么去那里啊。”

陆野道，“总会有办法的，最有效的办法，应该就是去天南之地，找到天南圣主。她一定知道海北之地的位置。”

“那可够麻烦的。”林小舟叹气道，“何必呢？让海北像艳无双一样安息，不好吗？”

陆野看了一眼满眼的恶毒，却又装出一脸悲天悯人模样的林小舟，忍不住笑了起来。“想要杀仙尊报仇，总要找几个帮手吧？若是能复活海北，甚至招揽了海北一族为战力的话，我们的胜算会大上很多。毕竟，现在不论是仙界还是修真界，到处都是仙尊的粉丝。想要跟陆北斗一样直接闯入天机宫，已经不可能了。”

“嘁，粉丝么……”曾经在地球上生活过一段时间，林小舟自然明白粉丝的意思。“都是些酒囊饭袋而已。”

陆野笑着摇头，“粉丝都是盲目的，盲目的人都是疯狂的。疯狂的力量，不可小觑啊。说起来，有些饿了，去做饭吧。”

林小舟翻了翻眼皮，道，“吃什么？”

“随便了。”

林小舟答应一声，又看了一眼艳无双的死尸，转身离开。

艳无双是不需要吃东西的，所以无双居内并没有什么粮食，但却又不少颇具灵性的水果。捣鼓着各种各样的水果，林小舟忽然又想起了当年在八荒跟陆野一起每天吃水果吃到想吐的日子来。

如今想想，竟然还有些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