耍社火讲究的主要就是一个喜庆热闹,一开始黄昊倒也还有些不得要领,不过随着活动开了身子之后倒也来了兴趣,和杨轩配合着把脚下的高跷耍得飞起不说,还把本来待在肩上十分淡定的芯子最终给吓得嗷嗷大哭。
那芯子乃是杨老五家的小孙子,因为是外家的孩儿,所以按理得喊杨轩做表舅,小家伙今年刚好满了三岁,本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谁叫遇上了黄昊和杨轩这队舅子和姑爷,最终也只能嗷嗷的认了服。
却也说杨家村的社火,在腊月间并不出村,所以腊月二十二这天的社火游行也就只在本村乡间漫游,待得队伍将整个杨家村里里外外都游上一圈,天时也就不早,便也在游行结束后于村中打谷场集结,就地烧起十几堆篝火来开社火宴。
所谓的社火宴,可以理解为村寨自行组织的百家宴或者流水席,上得菜色虽然是些乡村土菜,不过气氛热闹,图的也就是吉利喜庆。至于今年杨家村的社火宴相较往年而言倒也没什么突出的地方,菜色依旧还是老菜色,各种的鸡鸭鱼肉、猪羊狗鲊倒也相对丰盛,不过村中铁坊虽然今年虽然投资颇大,但也得了个开门红进了数百贯钱,所以杨义便已铁坊名义捐出两头肥猪和五头肥羊加菜,倒也让今年的社火宴丰盛了不少。
待得天色将要擦黑的时候,社火宴便也准备妥当正式开席,按照一早的约定,杨轩和黄昊二人便也有幸代表了杨老爹和黄二杆子坐上老太公为席首的正席,使得两家的社会地位在杨家村新一年排名得到了飞跃式的晋升。
对于村中人而言,大事如祭祖、庆典、节庆之事能够得做上席,自然是莫大的荣誉,且村人还会根据各人座次重新制定尊重排行,所以这等坐席之事可不是能够随便应付。而其实本来按照规矩,两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家伙根本就没资格跟老太公坐一席,可谁叫黄二杆子和杨老爹愣是不舍得回来,而两家的妇人更是没资格上席,这才出现了两个毛头小伙跟一群老耄耋同席的尴尬局面。
可是,这还不算什么,也就在正式的宴席即将开始的时候,却听得村人来报说是有官府仪仗前来拜村,老族长杨普闻言便也急匆匆领了里正、保正前去迎接,很快便引了一队衣甲鲜明的官军进来,一看打头的旗兵高举的认旗写着的是“复州路兵马都监杨”,随后便是数十骑身穿玄甲(黑铁甲)的旗兵簇拥着一个身穿大红守备扎甲的壮年将军,龙行虎步而来。
兵马都监可谓是地方级的高级军事主官,为军州所独有的指挥阶级,职权范围相当于后世的地方武装部主官,各掌本处屯驻、兵甲、训练与差使之事,次浅者为监押。
如今这复州路的兵马都监前来拜村,当然是一个好大的情面,自有杨普代表杨村人前去接待,一番寒暄之后便也径直将那杨都监引入了社火宴的正席,便自坐在了老太公这桌上席的主客位置上,然后才与众村人介绍说,这位杨晋勇杨都监其实也是弘农杨氏族人,续了族谱来瞧乃是老太公远房堂弟的孙子,也是老族长杨普的侄子辈,这些年一直在外任官,直到乾道五年十月才被朝廷调到复州任职,所以今次来杨家村便是认祖归宗来了。
听得杨家村有这么朝廷大员来认祖归宗,这社火宴的气氛自然更是热烈的几分,由于杨晋勇来时天色已晚,因此祭祖和归宗之事只能改日在说,今日便也将社火宴权作接风宴来办。
却也说这官面上的迎送本就有老族长操持,本就用不着黄昊多操什么闲心,只是因为这社火宴上,老太公坐镇的主宴乃是一席坐满二十人的大席,虽然加了杨晋勇在主客,也有族老碍于身份地位主动退场,所以最终一桌子人还是坐着满满当当,杨轩和黄昊两人却没能下场。
虽然两人被强留下来有抬举他们作陪的意思,可二人也算有些自知之明,便也小心翼翼的闷头吃喝不敢做声,谁知道即便如此也没能逃了那杨晋勇的法眼。却也说杨晋勇落座主客,与老太公寒暄了一阵,又与众人敬过了一轮酒后,便也借着落杯斟酒的机会,指着黄昊和杨轩二人问杨普道:“这二位子侄不知是哪位门下,何德何能与我村中宿老、耄耋同席?”
杨普忙也介绍了黄昊与杨轩的身份,以及他们为杨家村建成铁坊之事,谁知杨晋勇听来双眼一瞪,喝道:“当真如此?这便是了,某今次也是特地为此事来!”
说完便见他招手唤来家将,呈上了一把劈材斧和一把鹰嘴柴刀,直到月前他才到复州上任,便接到上令要在复州实施“青役法”,便也从各处征调了工匠赶去修建冬训的营地,谁知这从华容县里征调去的一队工匠却是引起了他的主意,因为这队工匠使的工具较为奇特,不用木工斧、木工刀,反倒是劈材斧和鹰嘴柴刀,说是原本的家伙事儿不如这等钢货利器好用,如此也就自然引起了杨晋勇的主意,稍微一打听也知道工匠们所用的钢货皆出自华容杨家村,加上一续族系两边还是宗亲,所以杨晋勇这才巴巴的赶在年关前来了杨家村认祖归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