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林兆和一听这种离心的话,张口就想训斥,可叹了口气,想着她今时不同往日,又怀了孕,难免有情绪,就小意道:“当日真是圣命在身,若非如此,哪怕刀山火海我也回来的。”声音醇和细腻,带着难以描摹的温存。
可惜阮娘早就认清现实,情知自己到了无法逃避的地步,若是一味的妥协,终生也只能任由别人摆布,让她跪,她就只能跪,让她站着,她就不能坐下,生死都不能在自己手里。
现实是冷酷的,林兆和的丁点温情掩盖不了整个世道的无情,既如此,她就只能沿着自己想要走的道路前行,哪怕这条路上布满荆棘,也要无怨无悔。林兆和的声音再醇和温存,她也不能继续陷入进去,干出飞蛾扑火的傻事。
“王爷可知,阮娘差点死了?”她轻声问。
林兆和听她这样说,声音越发的软了:“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人还是要往前看的,更何况,你要为人母,我也即将为人父,咱们以后好好的过,好不好?”他顿了顿,而后轻轻的道:“那件事是我做的不对,我向你道歉了。”在他,即便不曾为王爷之前,也从未这么低声下气的来哄人。
可里间门内的阮娘想起在昔日在王妃面前、在皇后宫中,所受的种种折磨与羞辱,心里的委屈一时全都涌到眼底,强压下泪意道:“我肚子里头的孩子是我自己保下来的,怀孕的艰辛,孕育的痛苦,是我一力承担的,我不知道王爷在其中做过什么事,王爷这样的人,哼!也配说为人父么?”
这最后一句话着实的不够中听,林兆和愕然,以往只从白总管的书信里知道阮娘性子变强,当时他也是心里以为她这是为母则强,还觉得这样也好,免得被人欺负了,可现在阮娘的强硬使到他自己身上,这种感觉就不那么美妙了,皱起眉道:“不要无理取闹!”
阮娘哈哈冷笑一声:“王爷觉得我哪里没有道理?那个言而无信,说话不算话的人是我么?”她咬了嘴唇:“不知王爷可还记得,我头一次小产,王爷曾说过的话?”他说的话,她可是从未忘记。以前不提,就是为了今日来算总账。
林兆和听了心里一紧,正回想自己昔日究竟说了什么话,屋里阮娘却自言自语起来:“王爷贵人事多,难怪忘了。不过我可是一直记得,王爷曾经说过,以后无论什么都答应我。”
林兆和的心颤了颤,听她说她记得自己的话,眼角微弯,开口道:“是,我记得的。可你让我怎么办呢?阮娘,不能强人所难,难道以后你也不叫孩子见我,不认我为父?我……可以答应你,以后只守着你跟孩子,我们中间不会有其他人,好不好?”
“好不好?呵呵,我竟然不知王爷对我是如此情深义重!若是我们中间没有其他人,我想问问王爷,王妃算什么?王爷在我伤身小产之际所纳的四个侧妃算什么?王爷说以后只有我一人,这种事王爷可敢昭告天下?可敢将王妃侧妃都遣散?可敢对天发誓,终生无悔?”阮娘紧紧的攥了手,只觉得呼吸都要停滞了。她其实也在赌,以前是赌林兆和不会罔顾圣命回来看她,现在是赌林兆和不会为了她一人,而弃其他女人于不顾。田妈妈可是曾经说过林兆和要遣返李侧妃跟赵侧妃来着,可这两个侧妃一哭求,他后头就没了下文了。
若不是这声音他听了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外间的林兆和简直就要以为阮娘换了一个人。
他心里也涌上怒气,这么久的时间,她纵然生气,也该消消气了,没想到脾气反倒是更上层楼,他推了推门,忍着脾气道:“你开开门,我们当面说。”
里间阮娘将手里的小纸条揉成一团扔在炭盆里头,她近来精力大不如从前,有许多事总是记着开头,忘了所以然,所以在见林兆和之前,自己就把想说的话都记了下来。
她也明白,自己与林兆和迟早是要见面的,要是被他看见自己竟然照着纸条说话,说不定先前集聚的气势就功亏一篑了,输人不输阵,所以干脆将那纸条烧了,看着纸条化为灰烬,才道:“王爷若是答应我的要求,我自然会开门。”
林兆和努力的告诉自己别跟她置气,她现在这样,肯定是没有消气,反而一直憋着怒火,怒伤肝,再者对孩子也不好,因此要教训,也得等着生下孩子来再教训。而且,阮娘之所以如此骄横,也是自己一直惯着,骄纵了她,自己也是有错,所以还得细细劝了,等以后有机会再慢慢教导她道理。
想到这里,他就道:“你有什么条件,说出来我听着了。”
“我的条件很简单,只要我生了孩子,王爷放我们母子离开即可!”
“混闹!惯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