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医来之前没觉得盛王妃会如此严重,严重到超过了贵妃交待的那种严重。不过他还是实话实说。
“王妃宫寒,于子嗣上不利,又是年幼时候落下,伤了根本,平时还好,一旦有孕,恐母子不保。不仅宫寒,而且宫小,发育不全,难怀孕,即便怀孕,孩子生下来也不一定像正常的孩子……”有的女人类似的情况流产流到脱宫,生不如死,有的女人生出的孩子发育不全,被人当异类看待,殊不知其实是那孕育的宫殿坍塌损毁,其实又关孩子们什么事呢。
王妃的母亲只觉眼前一黑就要摔倒,踉跄着返回屋里,捶着床哭道:“你个死妮子,你咒谁不好,咒自己小产!”
王妃这才真正晕了过去。
林兆和看了内室一眼,拱手对太医行礼:“有劳您了,还请给开个方子,让她好生调养调养。”
老太医虽然对这些内情一知半解的,但依据病人身体开方是他的本意,很快就写好了方子,林兆和拿起一看,都是些疏肝健脾养血调经的药材,可见小产根本是无稽。
白总管奉了诊金上了,林兆和点头:“天晚了,命人驾车送太医。”
屋里的哭声一阵高一阵低,他抬步就往外走。
白总管连忙上前低声禀报:“适才随国公夫人……”到现在为止,这位夫人也没发现她抓错了人。
白总管只觉得王爷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凉得吓人,连忙道:“成云成风早先把王姨娘请到了柴房后头的罩房。”话说完背后已经是冷汗淋淋。
成云成风一走,阮娘就醒了,她抬手摸了摸脖子,有些肿痛,思绪却飘到了随国公府。
她并不是随国公亲生的孩子,只是亲生父母的模样也早就模糊了,只在记忆里头有个穿了火红的骑马装的女子,笑的潇洒畅快。
随国公府姑娘们众多,争斗更多,阮娘的前身才学不算顶顶出众的,容貌虽说是上乘,可也不算唯一,但随国公只将她娇养,且一点也算不得严厉,待遇更超过嫡女,吃住玩乐供应皆是上乘。这其中缘由,阮娘一知半解。她知道随国公想将她送入宫中做宠妃做皇后,却不知随国公哪里来的自信,自信到一味的娇养,却不教她宫中生存之道。
或许之前的阮娘是有这自信的,但现在的阮娘并没有。
有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紧接着门被人推开,有人朝里张望道:“姨娘,王爷过来了,请姨娘出来吧。”
阮娘站起身,看了脚下的衣裳,微一犹豫,还是拾起来,卷成一团抱在怀里。
夜风很冷,这团衣裳也很冷,不知是不是负负得正,心口处却有一点暖意。
刚走到门口,就听到林兆和的声音:“王姨娘莽撞冲撞了王妃,禁足在东苑,王妃需要静养,府中众人不许议论此事,更不许造谣生事,但有发现,直接杖毙。”
跳动的火把映衬着他暗沉的脸色。
不知谁说了一句:“王爷,王姨娘到了。”
林兆和抬头望去,只见阮娘垂着头,身形单薄萧瑟。
他的声音不由的软了两分:“带姨娘去东苑,无令不得出。”
可是显然的,他的这种婉转的体贴王姨娘并不待见。林兆和的话语一落,王姨娘就转身往外走,自始至终没有看王爷一眼。
东苑的人自早上出事就被拘在东苑不得外出,无人来抄检,田妈妈的心定了不少,又想想日常里头王爷对王姨娘的宠爱,心中更是淡定。
因此一见阮娘回来,田妈妈就迎了上去,摸着她触手冰凉,连忙喊人:“去把炉子上温着的红糖姜水拿过来。”
阮娘进了屋,更觉冰冷,茫然四顾,呆怔了好久才出声:“秋紫留下,其他人都出去。”
田妈妈小声道:“姨娘先把姜汤喝了吧。”
阮娘看了她一眼,田妈妈抿了唇带着阿兰跟小楠退下了。
屋里没了其他人,秋紫就上前抓了阮娘的手,跪在地上小声的啜泣了起来。
阮娘慢慢的道:“你认田妈妈为义母,我请白总管做媒人,你的婚事不会变的。你记得,一定要好好把持着家里的钱,不要叫你男人纳妾,男人有钱就变坏,你可一定要守好自己的心,别被他哄几句就信以为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