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妙香其实也记得,她记得这张脸,但是不记得她叫什么名字。
跟秦玉风有关的人,她怎会忘了。
沈月萝一眼扫见轿子里坐着的人,但她急着要去找龙璟,不想跟她浪费时间,便简单的说了声抱歉,便想着绕过她们。
林妙香一个眼色,小如便急忙冲上去,拦下沈月萝,“你撞了我们小姐,就想这样走吗?我家小姐可不比你皮糙肉厚,经得撞,要是你走了之后,我家小姐有个头昏脑涨的,我们可找谁去!”
沈月萝心中还装着满满的愤怒,不得发泄。
撞到人,是她不对。可她也道歉了啊!不过是撞了个包,又不是撞出脑桨子,还想赖上她不成?
她阴着脸,如狼似血的眼睛,盯着小如。
她的眼神太阴暗,看的小如心里发虚,脖子缩了下,“怎么?你还想畏罪潜逃吗?要是我家小姐有个三长两短,你……”
小如后面的话,再没机会说完了。
因为就在她骂的滔滔不绝时,沈月萝手起脚落,一脚踹在她的胸口。
小丫头直接向后,跌进轿子里,压在林妙香身上。
踹胸口,已是脚下留情,反正有大胸脯垫着,也受不了伤,要是揣肚子,这小丫头就直接趴地上起不来了。
等到小如挣扎着从林妙香身上爬下轿时,哪还有沈月萝的身影。
“咳咳!”林妙香这回真的伤着了,歪斜的靠着,直喘气。
小如顾不得去骂沈月萝,慌忙跪下,“奴婢不是有意的,是那个野丫头踹了奴婢,奴婢没站稳,才会撞到小姐,您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奴婢去请大夫。”
林妙香睁着一双美眸,脸色有些苍白,“不用了,咱们还要赶着去看姑姑,那丫头跑不了,等下次见到了,再收拾她。”
小如没敢再说什么,急忙招呼轿夫赶车,轿子朝着永安王府而去。
小如跟在轿旁,小心的问着林妙香的身子,就怕她有个不舒服,回去之后,老爷会把她罚个半死。
林妙香软软的靠在软垫子上,额上的包怪醒目的,但她眼里的阴沉,比那包还可怕,“小如,有没有打听过龙世子的病情,究竟如何了?”
“打听了,还是从前的那些话,好不了,病入膏肓,小姐为什么总问龙世子?”小如答道。
林妙香秀眉皱起,“这种话,以后不要再提,信不得,我总觉得龙世子不简单。”
林妙香正是林子珍的侄女,小时候经常来往于侯府。
她还清楚的记得,小时见过一次龙璟的真容,那般美的跟画似的男子,怎会长满脸的癞子呢!
这些年,她每次去侯府,都想打听龙璟的情况,甚至有几次都走到御兰院门外了。
很想进去,但到了最后,还是碍于传言他得了传染病,只得作罢。
虽见不到,可心里强烈的感觉,却让她蠢蠢欲动,总想一赌真容。
随着年纪的增长,这种感觉越发强烈。她除了心仪秦玉风之外,最惦记的就是这位神秘的龙世子。
小如想了想,道:“听说龙世子要跟沈家大小姐定亲,奴婢打听过了,好像就叫沈月萝,该不会刚才的野丫头,就是要跟龙世子定亲的人吧?”
林妙香半闭的美眸陡然睁大,“是她?”
这个消息,起初她也只是听说,并没有过多的在意。但是今天认真的看过沈月萝之后,她心里藏着的一丝莫名的情绪,渐渐的浮出水面。
四人抬的轿子,走起来也很快。
几乎就在沈月萝冲进****的同时,林妙香的轿子停在永安王府的门口。
侯府的管家,是个头发花白,却很精神的老者,“原来是林小姐,二夫人早起就问过,还让厨房备下林小姐爱吃的菜跟甜点,就等着小姐到来呢!”
“福伯客气了,妙香想念姑姑,冒昧打扰,”林妙香盈盈的一拜,姿势标准,笑容掺杂着病态,惹人怜惜。
福伯笑着将她迎进去,并亲自领着,去了林子珍的院子。
路上,林妙香美眸转了转,似是无意的问道:“龙世子定亲的事,已经传遍了永安城,不知龙世子身子如何了?能出门了吗?”
福伯又是叹气,又是摇头,“还是老样子,什么药方都试过,总是不见好,只能委屈未来的世子妃,多担待了。”
“我家府上新来了个游方的郎中,专治疑难杂症,在他手底下治好的怪病,数不胜数,要是老王爷同意的话,我可以回去请他过来给世子哥哥瞧瞧,试一试,总是好的,”林妙香微笑着道。
“林小姐的好心,老奴代王妃心领了,只是我家世子的病,一向都不允许旁人插手,连王妃想去看看,都不成,恐怕要拂了小姐的好意,哦,二夫人的住处到了,小姐请进吧!”福伯一脸恭敬将她送到,派了两个小厮候着,便离开了。
林子珍住的院子,绝对跟她的人一样。
奢华到了极致,什么都是最好的。
满院子摆满了刚刚盛开的牡丹花,白玉石铺成的路面,上等红木打造的家具,连门框都是红木的。
地上铺着上好的羊毛地毯,踩在上面,一点声都没有。
林妙香进来时,林子珍正在院里逗她的鹦鹉。
“姑姑,”林妙香甜甜的叫了她一声。
“香儿,你怎么才来,姑姑等了你一个早上呢,”林子珍将鸟食交给婢女,亲亲热热的握住林妙香的手,领着她进屋。
林妙香低眉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再抬眼时,又是满眼的温婉笑意,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昊哥哥没在吗?”
“他呀,一早就被老爷叫了去,说是商讨生意上的事,成天的往外跑,我连个影子都见不到。”
“那是昊哥哥能干,若不是王爷看中,又怎能如此重用呢,”林妙香适时的拍着马屁。拍的很精准,瞧瞧林子珍一脸的骄傲便知,林妙香何等的聪明,比沈婉聪明了不止一个档次。
林子珍欣慰的拍拍她的手,“就你嘴甜,看见你,姑姑心情好多了。”
婢女送上茶水,小如低着头,跟其他两个婢女,一起退到了外面。
林妙香见林子珍神情不对,关切的问道:“姑姑有心事?莫不是谁惹了姑姑不痛快。”
一提起这事,林子珍就气不打一处来,“还能有谁,就是那个沈月萝,马上乌鸦飞枝头做凤凰的野丫头。”
好不容易有了倾诉的人,林子珍就跟倒豆子似的,将昨天发生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林妙香是个心思深沉的人,她静静听着,不插嘴,不质疑,只在林子珍说的口渴时,乖巧的递上茶水,并增添两句,让林子珍舒坦的话。
等到林子珍将肚子里的货,全都倒出来,她才若有所悟的问道:“姑姑,最近你见过世子吗?”
林子珍忽然朝外面看了一眼,然后凑近她耳边,低声说道:“他的病有假,虽没亲眼见过,但**不离十。”
林妙香藏在袖里的手猛的攥紧,面上依旧笑意浅浅,“既没见过,姑姑又是从哪看出的?难道姑姑都没见过世子吗?”
“小的时候见过,之后就再没见过,他的御兰院,可是咱们侯府的禁地,连老头子都进不去,想看也看不见,”一想到这事,林子珍就气不打一处来。
“过年也见不到吗?”
“那倒不是,过年的时候,他戴着斗笠,用黑纱遮了脸,走路的时候,还得小春搀扶,看那样子,就像病的不轻,但是说来也奇怪,病了这么多年,也没见他真的入土,总是搞的神神秘秘,哦对了,昨儿我听下人说,沈月萝闯进御兰院,最后也是被丢出来的!”
侯府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再加上沈月萝并不在龙璟保密范围之内,所以关于沈月萝的事,侯府上下都知晓。
林妙香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沈月萝进了御兰院,肯定见到龙世子,姑姑为何不去问问她?”
对了,沈月萝就算被扔出来,多多少少也应该看到龙璟的真容,了解他的病情。
林子珍不屑的冷哼,“让本夫人去问那个贱丫头,本夫人宁可什么都不知道。”林妙香垂下眼睫,遮去眼底的厌恶,微笑着道:“要不香儿去给姑姑打探消息,到那御兰院里瞧上一瞧。”
听到她说要去御兰院,林子珍脸上没什么,心里却有点不舒服,“随便吧,等吃过午饭,我陪你一起去,再带几个家丁,我就不信他还敢拦我不成。”
规划的挺好,可计划赶不上变化,还没等到晌午,御兰院那边就已经闹开了。
沈月萝袖子卷的老高,露出两截白皙的小手臂,一脸杀气腾腾的闯进御兰院。
腰间还别着弹弓,在刚迈进院子里,她抽出弹弓,捏着一枚石子,瞄准竹林。
一阵风过,带动竹子摇摆,看似没有任何区别,但只要抓住最细微的差别,就能一击即中。
嗖!
一枚石子以闪电般的速度被射出,兴许是猫碰上死耗子,兴许是林子里的人大意了,这一击过后,竟然有重物倒地的声音。
小春在听见沈月萝的脚步声时,就已经跑了出来,当看见她举着弹弓将守了主子十年的暗卫打落在地时,他震惊的下巴都快掉了。
“龙璟在哪?”沈月萝看也不看他,语气恶劣的问。
“主子……主子他在……”小春还没回神,呆呆的反手指着身后,还没说完,沈月萝就不见了,跟一阵风似的,从他身边刮过。
“主子他在洗澡!”
小春后面的话,沈月萝是听不到了。
呵呵!小春打个激灵,爬起来就往外跑。
他现在算是明白了,这两位凑在一起时,他最好是有多远躲多远。
暴风雨刮完了,他再回来,其实也还好。
就像昨晚,主子在温泉泡了好久,身上都快泡皱了。回来之后,除了脸色阴沉的能滴水墨来之外,也没别的反应,没说要把沈月萝怎么着。
小春逃之夭夭,扒在御兰院的拱门外观战。
沈月萝以十二级旋风的速度,撞开门,紧跟着,人就一头奔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