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怎么可能!
只是,燕王的冷笑,却是那么刺眼、离得那么近,他跨坐马上的挺直身形在真真切切的告诉他,他,马上就要完了!
多么不公平!
他的本事,根本还没有发挥出来!
他不甘心!
“你使诈,有本事,咱们公公平平的打斗一场!”明明知道自己这话很可笑,可是衡王还是说了。
因为,他不甘心!一点也不甘心!
燕王哪里有闲工夫跟他理论什么公平不公平?不屑冷嗤道:“公平?什么公平?燕地与你井水不犯河水,你自己的儿子私贩盐铁给胡人犯了大罪,宣和帝要你竖起反旗攻打我燕地,以此换你一家老小性命无忧、从此隐姓埋名做个平头百姓富家翁,难道这对我燕地便公平?我燕地百姓的性命,本王不向你讨向谁讨!”
衡王大惊,“你、你怎么知道!”
燕王冷嗤:“本王自有本王的渠道,若非不得已,哼,便给你十个胆子,你也不会敢造反!只是你还是太天真了,你可是亲王,正儿八经的皇室血脉,你以为,打了胜仗宣和帝便真的会放你一家去做平头百姓富家翁?呵呵,还是你打着好算盘,想夺下燕地自立为王?”
燕地,加上他的封地,倒也有资本与朝廷抗衡了。
衡王冷哼,冷冷道:“燕地本来就是大夏的疆土,早该归属大夏!本王不过是做了一件大夏子孙人人该做的事情罢了!”
“你倒挺崇高的!”燕王无不嘲讽的道:“只是这话说的有点晚,晚了二百多年!当年本王的祖宗来到这块地儿的时候,这儿可是蛮荒之地,是胡人的牧场!本王的祖先,一刀一剑、几番惨烈厮杀,才在这儿扎了根,可以说,燕地的每一寸土地都留着本王先祖和家将们的血,你们想占这便宜,门儿都没有!”
衡王冷冷道:“可若没有大夏的财力支持,王爷的祖先未必能够在这儿站得稳脚跟!”
燕王大笑,傲然道:“本王的祖先可没白拿大夏的钱!有燕地在,胡人再也没能越过防线侵扰大夏一村一镇一城,不伤大夏一人一畜,而我燕地却因此失去了多少好儿郎!多少父母失去儿子、多少妻子失去丈夫、多少儿女失去父亲!哼,我燕地为此付出的代价,大夏那点钱,算什么!若非祖训,历代燕王务必誓死捍卫北疆,保大夏北境安宁,你以为本王的列祖列宗稀罕那点儿钱吗!”
大夏富有,但论起战斗力,可比草原上来去如风、铁骑纵横的胡人差得远了!
燕地只要稍稍放水,让胡人越过防线突袭大夏城镇,没准胡人还会给燕地留下买路钱呢!
可是,在与胡人一代一代的斗争中,燕地变得强大了起来,大夏,却对燕地生出了忌讳,越来越看不顺眼了……
如今这宣和帝更是个人才,竟然连逼迫衡王以“造反”为旗号攻掠燕地的荒唐事儿都干得出来!
他不仁,便休怪自己不义!
“今日,你们一个也休想离开!本王,也没有那么多闲工夫同你废话!”
燕王双眸含冰,冷飕飕的盯向衡王,拔剑直指大喝:“留衡王,余者,射杀!一个不留!”
“射杀!射杀!”燕地士兵们嘶吼着,响亮的声音震耳欲聋。
伴随着这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利箭如蝗虫般朝着衡王周围的士兵们射了过去。阳光下,乌沉沉的精铁箭头泛着阴森森寒凉的光,带着地狱的气息,穿透皮肉,鲜血迸射,惨叫连连。
衡王身边的士兵不断的惨叫着倒下,根本没有抵抗的余力!
箭雨从身边、手臂边、耳边、头顶掠过,带起凉飕飕、阴森森的冷风,看得衡王眼花缭乱心惊胆颤,但是,却没有一支箭碰他一下!
而他虽没被射杀,但这种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身边的人一个又一个惨叫着倒下的感觉又何尝不是一种煎熬?那种钻心般的痛,比一箭穿心还要痛!
终于,周围安静了下来。
嗖嗖的箭雨停下了,凄厉的惨叫声也没有了,风呼呼而过,掀起的血腥味令人作呕。
树叶长草沙沙轻响,一如既往的温柔,就仿佛,天地还是那个天地,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衡王身体晃了晃,手中长剑拄地才勉强站稳。
他眼中血红,根本不敢看地上一眼!
他就那么僵硬的挺立着,直直的瞪着燕王,冷笑道:“成王败寇,事到如今本王也没有什么好说的!燕王爷想要如何处置本王?”
燕王大笑,冷声道:“不是一直想看我们燕地士兵的战斗力如何吗?衡王殿下可还满意自己看到的?”
“呵呵!”衡王嘲讽的笑,心中不甘却无力回天。
他看见了,清清楚楚的看见了!然而可惜,他没有办法向宣和帝禀报了!
燕王既然说出了这话,就不可能会留他活口。
“本王不折辱你,给你个机会,自尽吧!”燕王挑眉,冷冷道:“如果你不愿意,本王不介意出手帮你!”
衡王惨然一笑,眸光沉沉的看了他一眼,眼神闪烁,有些复杂,却终究什么都没再多说,只低低道了声“多谢!”随后拔剑自刎而亡!
“放火,把这儿烧了!再给本王放出话去,就说衡王不知所踪!”燕王冷冷一笑。
对于不规矩的皇室宗亲,当皇帝的可没有谁能够真正的放下心来!衡王这根刺,他要在宣和帝心里埋一辈子!
若非启用了宫里埋得最深、也最要紧的那根眼线,他也不会知道宣和帝与衡王私下里达成的这个协议。
如今衡王不知所踪,宣和帝如何放心?
毕竟,他们的这个协议一旦抖出来,宣和帝的脸面可就丢尽了!
当皇帝的逼着亲王造反,目的是试探另一位藩王,这种事儿简直亘古未有!他宣和帝,可丢不起这个脸!
在闭门不出的那将近一个月的时间,燕王早已悄悄调兵遣将,设下了好几路伏兵。
有了公孙先生的详尽地图,倒为这事儿方便不少。
那夜混乱,衡王的军队除了当场死于射杀混乱踩踏以及火海,逃出去的好几路都遭到了伏击,一路全军覆没,两路仓皇逃回了开封,另外三路被迫投降。
燕王这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对衡王的军队发起突袭,以猛虎下山之势将衡王的军队冲击得落花流水,大夏北境周边城市的军营卫所目瞪口呆,急急忙忙加快了派兵的速度,火速朝前线赶赴!
一来,好些将领受了上封秘令,务必要打入燕军内部,趁机打探结交一番;二来,衡王明显已经大败溃不成军,这个时候还不赶着上也好分一分功劳还等什么时候?
再晚一点儿,连汤都没得喝了!
燕王却不等他们与自己的军队汇合,已经从解决了衡王的山谷迅速回军,整合之后,将最精锐的一支部队、最精良的兵器、最上等的马匹分批悄然退回了燕地大本营。
而那三支俘虏而来的衡王残军,燕王分别交给了大夏三地驻军:杀也好、留也好、解散也好,随便他们!总之他是绝对不愿意花用自己的军粮来养那些人的。
而三支残军队伍在交给大夏驻军之前在自己手中待了三天,这三天的时间,足够自己做许多手脚安插内应了。
除非全部遣散,否则,总会有那么几个被收编在大夏军中。
他也不需要他们做什么,在大夏不主动做什么的前提之下。但一旦宣和帝再来挑衅,那就不要怪他了!
两地军队合做一处,便开始一座一座城池的占领了衡王的封地。
衡王不知所踪的消息传开,其封地上的官员们哪里还有什么心思恋战?六成以上主动投降,两成最后被劝降,只有一成是衡王的死忠顽抗到底,经过一番苦战被联军攻破。
正是在攻占一座城池的时候,燕王身先士卒不小心中了毒箭,昏迷不醒。
燕地众将大惊失色,方寸大乱,哪里还有什么心思恋战?指挥权便交到了大夏将领的手中,燕地所有将领都退了下来,攻城略地的事儿,让给了大夏将领去做。
燕王中箭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没有人疑心这里头有猫腻。
而主子重伤昏迷未醒,大夏将领们也不好意思强迫牵挂主子伤势的燕地将领出兵再战;再者,很快就攻到开封城下了,最终的胜利在望,大夏将领们也乐意率领本部人马这个时候冲锋在前,好立下一份大功劳打出名气、加官进爵!
而他们却哪里知晓?宣和帝如今看着一份份从前方飞马送来的“捷报”嘴里发苦却无从说起!
那心真是一阵一阵的抽痛啊!
原本,若是他不突发奇想让衡王以“造反”之名试探燕王和燕地实力,直接下旨拿住衡王府就行了,多简单的事儿!
现在好了,衡王那该死的不知所踪,原本好好的衡地与大夏军队打得一塌糊涂,民不聊生!
这花的都是他的银子啊!且那善后工作,不知又要花费多少银子!
那该死的衡王,竟是如此的不中用!他还真是高估了他了!
更要命的是,如今他不知所踪,也不知藏身于何地,假如他把自己逼迫他之事说了出来,臣子们会用什么样的目光来看待自己光是想想都令他面红耳赤、背后冒冷汗!
对付自己,衡王倒是狡猾的紧!他这么一藏,自己对衡王府他家眷的处置就不得不掂量掂量了……
可那该死的兔崽子,竟敢私下做国家明令禁止的生意,哼,贩卖盐铁,不重罚他如何咽的下这口气!
更有不可说的原因是,那衡王世子前阵子来金陵,那日在宫中赴宴酒醉,自己好心赐他宫殿暂且歇息,那吃了狗胆的狗东西,竟敢在宫中调戏勾搭起嫔妃来了!真正气煞他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