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小的时候,他对他那么好、那么呵护有加!他还曾经说过会永远保护他,因为他是他的亲叔叔!可是结果,却是那般不堪卒睹!
如果,他这辈子都记着那个女人,他即便恨他,也会佩服他几分。
可不过十多年而已,他就对那个女人变心了!
那么他当初为了她而放弃他、放弃整个燕地,又算是什么?
燕王觉得,这简直是世界上最讽刺的事儿!
一时气氛有些尴尬,元太妃也不好再继续那个话题,勉强笑着,问起小王叔在外过得可好?
小王叔亦云淡风轻的一一微笑着回答,只是那一份无所不在的淡漠和疏离,始终挥之不去。
谈话正有些沉闷几要继续不下去时,元侧妃笑着从外头进来了。
施礼见过之后,元侧妃便说是堂祖母祖父、叔伯婶娘、以及兄嫂弟妹、侄儿侄女等想必差不多也该来了,特特来服侍太妃梳妆更衣,一会儿就该去正堂了!
元太妃点点头,笑问道:“外头一切可都准备好了?没出什么纰漏吧?”
“太妃请放心!”元侧妃笑道:“妾身也担心会有纰漏,来回检查了三遍,又请大管家和广嬷嬷、兰嬷嬷帮着看了两遍,料想无妨了!”
“那就好!”元太妃满意的一笑点头,向燕王、小王叔道:“你们叔侄就先去吧!今儿大过节的,都开开心心的!”
燕王和小王叔起身答应。
转身正欲离开,燕王忽然停下脚步,看向元侧妃问道:“可有派人去接王妃回府?”
元侧妃唇畔的笑容一僵,无措的看了元太妃一眼,勉强笑道:“这——没有!妾身——”
“为何没有?”燕王脸一沉,顿时恼火起来,冷声道:“母妃体谅她来回不便,平日也就罢了!可今日是中秋节,怎么能忘了!”
眼看外头日已偏西,这会儿即便派车去接,赶回来天也得黑了。怎么着都来不及了!
燕王更怒,斥道:“你是怎么管家的!若管不好,本王自会派人协助于你!这么简单的事都能疏忽!”
“王爷恕罪……”元侧妃又气又恼又委屈,却不得不忍气吞声的屈膝垂首赔罪。
没有人提起,她当然不可能主动提出去把徐言梦接回来。她巴不得她永远都不要再回来才好!
这几日,她还曾一度提心吊胆燕王或者元太妃会命她去把徐言梦接回来呢!
结果都没有人提起!
为此她心里还幸灾乐祸得意了好一阵。
不想到了今日,燕王却突然想起这事来了!
“好了!你也别怨她了!”元太妃皱皱眉,不悦道:“徐氏在庄子上休养,过节人多嘈杂,叫她回来做什么?再说了,她做错了事正领着罚,本就不该回来!哼,难道她不知道今日是中秋?她若有心,府里不派人去接,她便不会自己回来吗?她自己不回,你少在这怨旁人!庭芳操持府务多有辛苦,一向来尽心尽力,你这样待她,岂不太过!”
“妾当不起太妃此言!妾所做一切皆是分内之事,算不得什么辛苦!这回,的确是妾疏忽了……”元侧妃轻轻道,说毕眼角轻轻一撩,瞟了燕王一眼。
她以为燕王听了这话会对她生出几分愧疚之情,会换来一记怜悯的目光。
不想,燕王仿佛没听见,理都没理,只蹙眉道:“王妃做错了事正领着罚?她做错了什么?领了什么罚?”
元侧妃的心狠狠一抖,尖利的指甲几欲刺破掌心。
他对她,竟这般狠心吗!他的心里,就只有那个狐媚子!
她哪里知晓燕王的想法?燕王素来最反感便是她这一套,在他看来,分明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她既口口声声体现着辛苦,为何不将手中权力分放出去?他可从来不认为她是那么无私无求之人!
元太妃见燕王一味追问徐言梦,对于自己提点的元侧妃的功劳丝毫不理,不觉面色微沉,轻哼道:“你想知道,回去问你的人去!等会儿宗亲们就要到了,哀家不希望这会儿再闹出什么意外来!去吧!”
燕王虽满心疑惑,也只好按下,看了元侧妃一眼,转身离去。
小王叔玩味的笑了笑,遂快步跟上了他。
“看来我错了!”出了福安殿,小王叔轻轻笑叹。
燕王听着他这语气就觉得很欠揍,停下脚步,回头挑眉,冷着脸道:“小王叔什么意思?”
小王叔丝毫没把他的脸色放在眼里,儒雅施施然的走到他身旁,笑道:“方才我说你不懂,看来是我错了!”
“什么?”燕王一呆,一头雾水睁大了眼睛。
小王叔却没再说话,只摇了摇头,笑叹道:“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离晚宴时候还早,我四下走走,你请自便!”
说毕竟是扬长而去。
燕王盯着他的背影不屑轻嗤:“疯子!”
福宁殿中,燕王唤来桑园问话。
桑园立即滔滔不绝如流水般的将当时事情前因后果说了个通透,连停顿都不带的!
要知道,这番话她早就在肚子里打好了腹稿,翻来覆去不知道反复了多少回了,就等着主子问呢!
不想主子倒也真忍得,足足过了两个多月才问。
这份耐性,真叫她自叹不如:不愧是主子!
燕王听完黑了脸,皱眉道:“碧染?是那个毛手毛脚打翻了醒酒汤泼了王妃一身的丫头?那种蠢笨之货,早就该撵出去!她还敢以死要挟主子?真是岂有此理!”
又道:“她自己气性大,想不开要寻死,与王妃何干?王妃在府中住的时日每月不过那么数日,从不见打骂虐待下人,受这罚也太冤枉了些!”
桑园陪着笑脸看了他一眼又忙低下头。
关于王妃光天化日之下打了元侧妃一巴掌的事情她没敢说。
元侧妃那个脾气,挨了打居然就算完了没有告状没有闹,这很奇怪;王妃那么温良和气的人居然会当众打人耳光,这也很奇怪!
两件很奇怪的事情凑在一起,又偏巧是那个时候发生,就算是个傻子也能联想到些什么。
所以桑园不敢说,怕说了会引起一场大风波。
“这件事你们当初怎么没早告诉本王?若是本王不问,是不是打算一直隐瞒下去!”
燕王发作了一通,转头开始清算旧账了。
“王爷恕罪!”桑园慌忙跪了下去,禀道:“王爷您忘记了?您曾经吩咐过奴婢们,府中事务您不问,奴婢们不必说,所以——”
自己的确是有过这样的吩咐,可是——
燕王轻轻一哼,冷冷道:“蠢!遇事不懂变通,你那脑袋是榆木疙瘩吗!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自己不会判断?”
桑园心道:奴婢哪里知晓哪些是您想听的,哪些是不想听的?奴婢真的不会判断……
嘴上可是不敢,只老老实实的道:“奴婢知错了!下回,下回——”
下回该怎么样,还请王爷您明示啊!
桑园小心翼翼的看了燕王一眼。
燕王冷冷道:“下回放机灵点!下去吧!”
“……”桑园很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应声沮丧退下。
燕王心情却是依然烦闷烦躁,也突然惊觉,他竟有两个多月没有见过她了。
那夜怒气冲冲自明春殿离开,他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也刻意不去关心她的事,直到今日。
回想起这两个月来的日子,他竟有点茫然。他不知这两个月自己究竟是怎样过来的!
思念的念头一旦生起,便再也没法压制下去,他突然很想很想看到那个女人,恨不得她立刻出现在自己面前。
或许,那天夜里,她是真的身子不适呢?女人家小性儿,他何必同她斤斤计较!
这么想着,燕王更觉懊恼:为了那么一点儿小事发这么久的脾气,真是太不值当了!
他抬头看看外头,夕阳渐渐西沉,苦笑着摇了摇头,罢了,明日再说吧!
只是,他心中虽这么想着,晚宴的时候却心不在焉。强打精神应酬,却时不时的走神。
好在他一向来是个大忙人,众人只当他是累坏了精神不济,倒没有谁怪罪或者纳闷的,长辈们反而劝了好些“注意身体”、“切不可操劳过度”之类的话。
燕王虽明知与此无关,也只好耐着性子一一笑着听了应了。
独有小王叔明了几分,心中暗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