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子枫将字条慢慢展开,在看到字条上那些消息的时候,他整个人浑身仿佛被雷给劈中了,久久立在原地,表情僵硬,不知道该做什么。
原来,太子让骆林到边境来,主要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控制瘟疫,这种事情自然有别人去做,而且,以骆林的身体状况,对瘟疫也起不到多大作用。
他来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调查胡地流民窜入的幕后主使。
崔万年的来历颇为奇怪,而且,从他出现之后,骆家的麻烦就一桩接着一桩,太子早就起了疑心。
骆林作为骆家人,自然会尽心尽力帮助太子调查这件事情。
而调查的结果就是,虽然不能将全部的证据直接指向崔万年,但是瘟疫流入与兵部前尚书李孝林旧部脱不了干系。
而能够有能力操控李孝林旧部的人,目前就只有他的一个独女,也就是廉王妃李欣柔。
不过,李欣柔想要凭借一己之力完成这么多事情与布局显然是不可能的,所以骆林继续深究下去,果然发现李欣柔与后宫的郑贤妃有勾结。
她们二人共同主使了边境的这场瘟疫。
先是李欣柔利用李孝林的旧部打听到了胡地最近正在爆发瘟疫,所以便利用这些人买通胡地的地方官员将流民赶到了两国边境,胡地的瘟疫患者背井离乡,被迫涌入两国边境。
而用来收买这些人的钱财都是从郑贤妃那里拿来的,虽然这些事情不能够直接证明崔万年与后宫有所接触,直接参与到这件事情当中来。
但是,崔万年是廉王举荐的人,而廉王是郑贤妃的亲生子,要是说这一切没有某种联系,没有人会相信。
只是,有一点却让殷子枫怎么都想不明白,骆林都已经追查到郑贤妃头上了,为什么会没有查出他们定西侯府与郑贤妃也早有勾结,这太过奇怪。
难道,是骆林太大意,所以没有发现吗?
这点,让殷子枫心中疑窦丛生。
骆林在朝为官数十载,为人有多精明暂且不表,就从之前在朝廷上,殷榷多次帮助廉王,公开与太子为敌,这些迹象都太过明显,就算三岁小儿都能看得出其中有曲折故事。
为了将自己心中的疑惑扫除,殷子枫打算自己亲自去骆林的房间看看。
入夜之后,殷子枫换了一身素服,以收拾骆林遗物为由,去到骆林房间。
因为骆林刚刚去世,骆震天还没有醒来,骆家的几位伯父和少将军都还在帮助处理骆震天留下的事情,没有回来,所以现在骆林的死讯,暂时还只有殷子枫和府中的下人们知道。
殷子枫走到骆林的房间里,这里十分干净,纤尘不染,陈设看起来十分普通,甚至是连他平时最喜欢带在身边的制药工具都没有。
殷子枫点上蜡烛,在骆林房间里走了一圈,但是却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
最后,他四处环顾着,最后,眼神落在了一个桃木盒子上,那个盒子虽然看上去没什么特别,但是却放置在骆林的床头边。
殷子枫走过去,将盒子拿起来,端详一番之后,将盖子打开,那里面装着一个折叠好的信封。
殷子枫将信封拿出来,慢慢展开,上面没有字,但是用手一掂,却能感觉出不是一个空的信封。
他将桃木盒子放下,坐在骆林的床上,将信封打开,将里面的信纸拿了出来。
看信的抬头,应该是些给威远将军骆震天的,但是读完了信中内容之后,殷子枫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灵魂。
他的手无力地垂下,泪流满面。
一个宁愿流血也绝不流泪的男子,在看到骆林的这封信之后,眼泪却怎么都止不住。
原来,骆林这封给骆震天的信上才是说明所有真相的。
定西侯殷榷与郑贤妃的关系,他也已经查出了端倪。
郑贤妃虽然势力庞大,但是终究还是后宫女子,许多事情出面都不方便,所以在李欣柔联系到李孝林旧部之后的事情,都是郑贤妃托殷榷全权处理的,钱是郑贤妃出的,但是之后的事情全部都交给殷榷去做。
其中还说明了殷榷是如何与胡地的那些地方官接洽的,甚至连时间点都调查十分清楚。
只是,信的最后,骆林却告诉骆震天,让他不要追究定西侯府的责任。
因为,虽然当初殷府的事情不是骆一笑的错,但是骆一笑毕竟因为救他这个父亲,双手染上了鲜血,他不希望给骆一笑再造杀孽,而且,定西侯前半生也算是戎马倥偬,为国家立下了汗马功劳,若是他也倒下,他身后的势力会怎么对付骆家不说,也会让皇上为难,会让百姓笑话。
骆林还在信中说,一旦东窗事发,定西侯府定然,满门难逃惩罚,殷子枫是个难得的医学奇才,将来必定会在医学上面有很高的建树,他不想看到一个医学奇才因为家族的错误选择而付出代价。
骆林想要骆震天警告殷榷,让他不要再继续糊涂下去,最后交待骆震天,在看完这封信之后一定要烧掉,不要被太子看到。
殷子枫整个人失魂落魄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原来,骆林之所以从踏入边境开始就不怎么关心瘟疫的事情,是去调查这件事情的幕后主使,而他也已经查到了一切真相,并且掌握了真凭实据,在另外一封信上,他已经将那些人的名单都罗列了出来。
而名单当中,却唯独没有定西侯殷榷。
骆林早就知道了一切,但是他却依旧相信殷子枫,将自己和骆震天的性命交到了殷子枫的手中。
这是对殷子枫怎样的一种信任?
这不禁让殷子枫想起了那次,他故意设计陷害骆一笑,让她受伤的那件事情。
虽然骆一笑并不知道那件事情是他有意为之,但是他却怎么都骗不了自己。
而如今,骆林却在掌握了一切证据之后,选择为定西侯府隐瞒,并且还将证据一并交到他手上。
殷子枫突然觉得自己太过于黑暗丑恶,在骆家人面前,他肮脏得像一只蝼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