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深抬头看着福伯。
那是福伯从来没有在云深眼中看到过的。
云深居然掉了眼泪。
不知道他是因为说出了心事所以如释重负,还是想到这么多年因为病痛遭受的折磨,让他觉得回忆里全是难过。
云深哭了,但是却并不让人觉得那是软弱。
“少主,你……”
云深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我曾经以为我是爱长心的,但是后来我发现,我对她的执念,只不过是因为年少时,她一直都在我身边,我一直孤独,她一直陪伴,我习惯了那种陪伴,习惯了她给我的温暖。”云深很少这样将自己的心事讲出来。
福伯没有打断他。
“后来她离开了我,我感觉我的世界仿佛整个都是冬天,我以为我会再也没有温暖。许是我没有亲人,所以我偏爱那样的温暖,更会怀念第一个给我那种温暖的人……可是,在之后的很多年,我发现,其实我身边的许多人都会给我那种温暖。”
云深静静闭上眼睛,仿佛在想象着一个人的模样,然后,他笑了。
“直到遇到她,一开始,我觉得自己是对她亏欠,是对她愧疚。但是,看到她受伤,我会难过,看到她笑,我的心也会跟着温暖,那种感觉,是我从来没有过的。然后,我发现我的眼神再也离不开她……”
“少主!”福伯厉声打断了云深的话。
福伯这样打断他,是为了打断他继续说下去,也是为了打断他脑子里那种可怕的想法。
“她是准太子妃,是你最好朋友将来的妻子!”
云深睁开眼睛,朝福伯微笑,那笑中含着泪,“对啊,我一直都知道,所以这样的感情只能放在心里,不可念,不可说。因为我看得出来,她喜欢太子。”
“好,既然这些你都明白,那将来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不会管你。但是,你一定要记住你今天所说过的话,不可念,不可说。”福伯像是警告一般对云深说出这番话。
云深点点头,像个乖乖的孩子一样。
云深将怀中的瓶子递给福伯。
“这是什么?”
“金创药,她手指受伤了,给她送去。”
“她是大夫,骆院判也在颜府照顾她,不需要多此一举。”福伯没有接云深手中的药。
云深悻悻地收回手,自嘲般笑了笑,“对啊,她好像从来没有让任何人担心过她,她总是那么强大,强大到可以独当一面。在她面前,我总是那么多余,那么像个废物……”
“少主……”福伯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云深。
“走吧,回府。”云深很快恢复了平时那副平淡如菊的模样,恢复了那个“天下第一公子”的样子。
颜府。
“四弟,你又出去打架了?”骆凌风形如鬼魅一般,刚一进门就飘到骆亭山跟前。
“今天这架可是非打不可的,你要是在的话,肯定也会动手的,你没看见啊,十几个壮汉围着妹妹一个打,那场面……”
“四哥,牛皮吹过了啊!”骆一笑在旁边揶揄了一句。
“原来是为了妹妹,你还是先去换换衣裳吧,爹就在前厅,可别让他逮着你。”骆凌风一听是为了骆一笑,赶紧通风报信将骆青霄的方位据实以告。
“好嘞,多谢二哥!”说完,骆亭山一溜烟跑了。
“最近佟小姐怎么不来找你了?”骆凌风问骆一笑。
“怎么了,想你那欢喜小冤家了?”骆一笑看出来了,这个家伙表面上见着佟湘云就掐,但是实际上却是喜欢着人家的。
只是,她不知道这种喜欢会不会有结果,也不知道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为了不让骆青霄担心,骆一笑先带着菱角回房间换衣裳。
去到前厅,果然看到骆青霄坐在那里。
“笑笑,你怎么出去这么久?”骆青霄十分担心,一直都坐立不安地呆在家里,想去找,但是也不知道该往哪个地方去。
“骆府快建成了,去找些合适的家具摆设,让二伯担心了。”
骆青霄点点头,“出去没被坏人欺负吧?”
在骆青霄眼里,骆一笑永远是个傻丫头,不管她现在变成什么样子,这个印象估计这辈子是没法改变了。
骆一笑三条黑线掉下来,也不知道为什么在二伯的眼里,好像外面世界里的所有人都要欺负她似的。
“没。二伯,骆府快建成了,咱们可以搬回去了,这个地方以后就让三哥和三嫂住吧,我会尽快叫人把牌匾换掉。”
骆青霄点头,“嗯。这样也好,好让你三哥好好照顾你三嫂。”
几日后,骆一笑在云家那些商铺里挑好的所有东西都进了新建的骆府。
骆家人挑了个合适的时候就搬进去了。
南郭寻知道骆一笑最重视她的那个实验室,所以里头要的东西,几乎都是他在置办。
以前南郭寻去过骆一笑的实验室,这个家伙的记忆也是变态得很,定做出来的东西,竟然跟以往的完全一模一样。
之后根据骆一笑所画出来的图纸,南郭寻又去找了工匠赶制,在骆一笑搬进新家之前,将她那些实验器具都做出来了。
而这一切办下来之后,骆一笑深感压力。
因为,她现在已经不知道自己欠了云深多少银子。
最近她正在寻思着,钱是个好东西,该多赚点放身上才好。
是该开拓点副业来增加收入,也好还清答应云深的按揭款。
在搬迁酒席的前夜,南郭寻陪在骆一笑身边帮她收拾着家当。
“你这么缺钱,怎么不问我要?”南郭寻问骆一笑。
这件事情让他有点郁闷,深感自己作为男人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
骆一笑居然不跟他开口,这让他觉得自己被无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