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淡然启唇,“皇上何必跟我说这些?”
“朕觉得你是个最好的听众。也相信你了解什么话可以对外说,什么话该箴言。如今,半面邪魔威胁朕,依朕对太子与齐王的了解,他们肯定不希望朕恢复殇王名衔。朕想听听你的意见。”
“皇上觉得你的哪个儿子不是狼子野心?”
他一愣,老迈的脸上是深沉的悲哀,悲哀里又有一种了然。
她语气平静宁和,“皇上的儿子皆身为皇子,若是连坐上皇位的野心都没有,又如何有心治理天下?有些人生来就有野心,生来就不愿意被人掌控生死。只有登上了皇位,才不会向人仰首,才能操控他人生死。”
他沧桑泛黄的眸子里闪过惊讶,一抹钦佩闪过眼底,叹息一声,“难得你年纪轻轻,竟有如此透彻的见解。朕以前一直纠结于齐王与太子城腑太深,听你一言,茅塞顿开。如此说来,野心并非错误。”
“生在皇宫的人,有些时候身不由己。不害人者,却被人所害。”她话峰一转,“皇上留我下来,说了那么多,不过是想问我,究竟要不要接受半面邪魔开出的交换条件。”
“朕不否认。”他微一颔首,“你是个局外人,而且是个看得透彻的局外人。恢复殇王名衔,滋事体大,甚至会动摇国之根本。而半面邪魔,朕虽然仅见过他一次,却清楚,他绝对是说一不二的人,三个时辰一过,即使明天朕就答应他的条件,他也绝对不会再为朕提供药血。而天底下合资格的药人已全被他诛杀。换言之,朕不同意,只有死路一条。朕若答应,后果不堪设想。”
“皇上都说我是个局外人,我也不便多言。”
“朕心中拿不定主意,真的想听听你的看法。”他的语气恳切有加。
她也不再推脱,“皇上有点畏首畏尾。你怕恢复了殇王名衔,万一他哪日真的推翻朝廷,你会一失足成千古恨,悔不当初。但你又不甘心死去。”
老太监安禄不满她对皇帝出言不逊,但见帝王都没喝止,是以也不敢多言。
皇帝心生惭愧,“你说得对,朕真的怕下错了决定。要你给一个准确的说法。”
她笑了,“皇上都怕下错决定,难道我就不怕为你提供了你将来认为错误的选择?从而被怪罪成为一个祸国殃民之人?”
皇帝刚以为她不会再多言之时。
她的声音却清晰若水,“我如果站在你的角度,很干脆。既然不想死,那就不死。毕竟,即使你现在为了祁天国所谓的将来放弃生命,也未必能改变最终的局面。”站起身,拎着药箱迈步离去。
一袭话让皇帝震憾了。
看着她纤雅绝美的背影,活了一甲子的皇帝,亦久久回不了神,“天底下竟有这般聪慧绝顶,又见解独到的女子,一袭话,让朕犹如醍醐灌顶。她明确的回答了朕的顾虑,说明她不怕被世人唾骂,担上祸国之人的罪。或者,她根本就不会在意世人的看法。”
“不仅如此,忘川神医的医术无人能出其右。奴才派去查探的人马还得知,她使毒同样出神入化,一招便杀了数百名杀手,救了太子爷一命。”老太监安禄在一旁恭顺地接话。
“朕总觉得,以她的气质,出尘若仙,却面孔平凡,是一种遗憾。”老皇帝若有所思,“朕又觉得,她的脸不该那样平凡。”
“皇上的意思是?”
“说不出哪不对劲。”老皇帝转念一思,“她说得对,朕不想死,那就留着这条命。即便朕死了,半月教既然能在朝廷的打压下成长二十年,并发展为天下第一教,即使朕不恢复殇王名衔,将来也未必能改变什么。就算给半面邪魔正了名衔,依朝廷的实力,要灭了他,同样有胜算!朕又何必白死?”
想了想,他又说,“当然,朕身为帝王,所做之决定,自行承担,不论将来如何,也不会去怪一个女子。”
“皇上的气魄,老奴向来佩服九鼎。”
“安禄,传朕旨意……”
一个时辰后,官府贴出皇榜昭示天下:朝廷已查实,三十年前一出生即意外夭折的皇三子君寞殇没死,流落民间。君寞殇回归宫廷,特正其当年已册封的殇王名衔,钦此。
各州各县的府衙门口陆续得到此消息,立即将此公文向天下宣告。
一时之间,皇三子君寞殇没死的消息,以飞一般的速度为世人所知。
百姓纷纷意外三皇子竟然没死,有些人甚至没听过皇帝有第三个儿子,但是从众多皇子皇女的排行来看,排行第三的皇嗣是肯定有的,只是不知是男是女,只知道已经死了。
也有消息灵活的人知道当年三皇子是暴毙身亡的,据说得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传染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