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那个语笑嫣然,向他招手的那个漩儿。
可细细一看,他又觉得漩儿的女儿更像另外一个人,那就是锦鸾,漩儿的孪生姐姐。
那个眉宇之间总展露着一股英气,一双凤眸带着冷厉的女子。
而安清染听到慕容城那话,觉得他能坦然相告当时发生的情景,那便好了。
虽说那样的画面对这个男人来说是一种痛苦的记忆,是挖开他血淋淋的伤处。
可是有些事情若不摊开来说,那么她永远没办法将她的那些怀疑一一得到证实了。
所以,这个伤口,她必须要挖。
“既然定北侯这么说了,那么可否告诉我,我娘死前发生的事情跟死后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凡你知道的,全部都告诉我。我要知道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当然你说得越详细那就越好。”
安清染这话一出口,慕容城没有任何异议,他点了点头。
“好,不过时间太长了,我不知道从哪儿说起,所以可否容许我想一想,我有个头绪再开始,可以吗?”
慕容城这个男人似很少用这般柔和的语气跟旁人说话。
所以说起这种温情软语的话来,语气总是有些不太自然,神情也是。
安清染知道,这个慕容城定然是看在她母亲的面子上才会尽他最大的友善来对待她。
若是换了其他人,敢来挖他的伤疤,恐怕这个男人早就拔出身边的佩剑,一剑刺穿对方的咽喉了吧。
当然了,其他人也没有资格让慕容城说出这番往事。
而安清染可以,因为她是锦漩的女儿,所以她有资格知道过去发生的事情。
那慕容城静思了一会儿,似理出了头绪,也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讲起。
他便从他跟安清染的母亲徐锦漩相爱的那一天开始说起。
“那个时候,我跟你母亲本来都已经定好日子了,就等着你母亲过门成为我的妻子了。可是我没想到,就在成亲前的半个月,老天爷不长眼睛,竟然让漩儿出了事。”
“安伯年那个畜生,竟然趁着漩儿去上香的时候设计了漩儿,在众目睽睽之下毁了漩儿的名声。你母亲不想因为这件事情牵累我,更不想这件事情牵扯到徐家的名声,无奈之下答应嫁给了安伯年当平妻。”
回忆对于慕容城来说确实很痛苦,安清染看得出来这个素来严谨沉稳的男人说到这里的时候,那身侧的拳头紧紧地握着。
“当然,这件事情对我打击很重,我不相信漩儿会不顾及我们之间的情感而就这样认命地嫁给安伯年,所以那个时候我约你母亲见面,我希望你母亲不要因此而毁了自己。”
“她完全可以不必理会安伯年这个畜生的,我对你母亲说,我不会介意的,也不怕被牵累什么名声。在我心里,你母亲永远是那个洁白如玉的好姑娘,我会娶她,善待她一辈子,不会让她流一滴眼泪的。”
“可你母亲说什么都不肯,甚至我提出来,让她跟我远走高飞,去一个没有人知道我跟她的地方,去过着隐性瞒名的日子,这样总可以不担心牵累到谁了吧。”
“可是漩儿这个人太过善良,也素来乖巧孝顺得很,她连考虑都不曾有,便回绝了我的意思。她不想给徐家抹黑,更觉得没有脸面对我,她口口声声说已经配不上我了,让我忘了她,重新找个好姑娘成亲。”
说到这儿的时候,慕容城的手上的青筋毕露,面上的表情极为痛苦。
“可我不愿意,我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娶她当妻子。旁的好姑娘就算再多,那也不是漩儿,我怎么可能会忘了她而重新再去找什么好姑娘呢。”
“当然,我拒绝了她的意思,恳求她跟我一起离开。可是你母亲虽然外表看着柔柔弱弱的,可是一旦下定决心,那是倔強得连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她心意已定,不许我再去打扰她,要跟我一刀两断,再无瓜葛。”
“若是我还要强求的话,她直接递给我一把匕首,说我要是再逼她的话,干脆用这把匕首杀了她。如此,我还能怎么办?自然不敢再去打扰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嫁进了狼窝里。”
慕容城说到这里的时候,安清染分明看到他眼睛红了,眼里有着亮亮的东西在闪着。
他缓了一口气,顿了顿,似在平定心情,转而又接着缓缓说来。
“那个时候,我原本以为再也见不到你母亲了,可是你母亲在大婚前一天晚上却忽然来找我了,这让我欣喜若狂,我以为你母亲改变主意了,以为她要跟我远走高飞了。”
“可是,没有,她是来找我陪她喝酒的,我不知道你母亲为何有这样的想法,她从来都是不碰酒的,可那天晚上,她喝了很多很多,我也跟着被她灌了好多好多。”
“后来,等我醒来的时候,下人告诉我,你母亲已经登上了花轿去了尚书府了。那一刻我终究明白,她是担心我会在她大婚这天做出什么事情来,所以她来灌酒,就是想让我没有时间去做什么。”
“可就算你母亲这样,我也从来没有怪过她一丝一毫,我知道,她的心里比我更痛苦十倍,百倍,而我没有办法消除她的这种痛苦,如此我还有什么资格怪她这么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