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言的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我记得我们刚认识的时候,我总爱睡懒觉。那个时候,你不也是这么跟我说的?明明就连顿早饭也不肯让我漏了吃,怎么到了你自己身上,就没有半点自觉性了呢。”
君墨影闭着眼,什么也看不见,只有她温温软软的声音在耳边流淌,如同夏日里的一缕清风拂过心头,清爽得让他整个人都沉浸其中舍不得睁开眼。
“恩,朕不好。”
他又把先前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
可梦言觉得他这样子完全不似认识到错误的,好像只是为了包容她这么个无理取闹的小媳妇一样!
她鼓起腮帮,捧着他的脸道:“君墨影,你睁开眼看着我的眼睛。”
下一秒,对上男人漆黑如墨的梦眸,宠溺的微光深绞,柔和得她眸光微微一漾,梦言话到嘴边都忘了自己要说的是什么。
君墨影似乎被她这模样愉悦到,把她往身上一带,温热的唇瓣轻轻擦过。
香软甘甜,这是她今日的味道。
君墨影细细品尝之后,得出这么一个结论,唇角淡淡的弧度似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
梦言微红着脸,星眸中闪着明媚的光华,她微微错开了与他相交的视线,几不可闻地咕哝一声:“你就只会用这种方式堵住我的嘴。”
“恩?”君墨影坏心地挑了挑眉,“只有这一种吗?要不要试试别的?”
“不要!”梦言涨红着脸赶紧去推他,她今日可是来投喂的,不是来啪啪的!
君墨影今日倒是出奇地没有为难她,就这么被她推搡着往后退了身子,任由她从自己怀里滑出去,心情愉悦地看着她打开那食盒把东西放在他面前,没好气地对着他说:“快点吃饭了,饿坏了你赔一个君墨影给我!”
君墨影眉尖一挑,拿起筷子动作优雅地吃起来。
梦言这才满意,在一旁坐下,手肘撑在桌子上托着腮帮欣赏这美轮美奂的一幕。
“君墨影,你知道胎动吗?”
梦言问完这么一句,就看到男人蓦地止住了吃饭的动作,搁下碗筷诧异地转过来看着她。
“我们的孩子?”他的视线迅速落在她微微隆起的腹部。
梦言愣了一下,而后嘴角抽搐,尴尬地道:“不是啦,我就随口一问,你别瞎想。”
男人脸上也未见失望,仍是欣喜地道:“朕听人说,四个多月的孩子就会有胎动了,你没有跟朕说过,朕还以为你这小东西后知后觉,要等到十月怀胎的时候才会有感应呢。”
梦言“……”
十个月才有感应,这哪里是后知后觉,分明就是白痴好吗?
梦言觉得这男人无形之中总是能对她透出一种浓浓的鄙视。
“这不是重点!”她无语地撇了撇嘴。
“我只是想说,孩子现在已经有感觉了,虽然他看不到外界的东西,但是他会听声音。有种东西叫做胎教——当孩子在肚子里的时候,我们就要开始往好的方面引导他。所以身为父皇,你以后都要好好吃饭,给他树立一个良好的榜样,知道吗?”
君墨影没想到小东西说了半天还是为了跟他纠缠吃饭的问题,心中好笑,却又暖融融的一片,认真地点了点头,“好,一定。君无戏言。”
梦言终于展露笑颜:“行了,那你快吃吧。”
她在一旁安安静静地看着他吃完,才满意地收拾东西,“我走了,你继续忙,不过别忙太晚了,要按时回来吃饭。”想了想,又最后补充了一句:“我等你。”
梦言走后,君寒宵和顾荃很快就重新回来了。
因为梦言的到来,原本的谈话内容被打断,顾荃一时不知该如何继续。
和君寒宵对视一眼,示意换人,却被君寒宵坚定地摇头拒绝,别开脸去。
这种时候,绝对不能心软!
顾荃瞪着他的侧脸,只好自己开口:“皇上,刚才微臣提到的关于莫少渊的事——他在西阙出现的次数,似乎只有我们离京之前那一回。所以属下猜想,他可能并不是和梦丞相勾结了要做什么事,而是因为一些其他的特殊原因。”
特殊原因,不用点破,另外两人也知道是什么。
去丞相府,除了跟梦丞相有关,剩下的总不可能是为了梦夫人或者梦绫吧?
也只有一个梦言了。
意料中寒凉的视线没有朝他投来,顾荃有些意外,微微抬眸朝帝王看去。
只见帝王深凝了眸光,薄唇轻掀,淡淡地开腔:“把京城里所有跟莫少渊有过交情的人整理一份名单出来,朕要知道,他那位已故的夫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是,微臣遵旨!”
沉吟片刻,又道:“皇上,我们的人在查相府的时候,还发现一件很奇怪的事……”
君墨影皱了皱眉,“什么事?”
顾荃道:“西阙的大小事务,似乎都是梦丞相在处理。若是有什么大事,国君都会先召梦丞相进宫商议,然后才会下旨。起初我们的人只当是巧合,可是一次次的巧合证明,这件事,并不是偶然。”
此话一落,就连君寒宵也是一惊,脱口问道:“既然如此,当初是谁迫使他把女儿送到东阑的?”
若是有的选择,一般人都不会这样做的吧?
当初他以为,哪怕身为西阙丞相,也有许许多多的无奈与苦衷,不得已之下才会把唯一的女儿送来和亲——可能只是西阙国君提起此事,为表忠心,梦丞相也不能拒绝。
可是照顾荃现在说的这样看,梦丞相根本就有能力决策这件事。
那为何还会是这种结果?
君墨影漆黑的梦眸深凝,如同打翻了墨砚似的抹不开那层浓郁,眉心紧紧地锁起,饶是谁都能看出他此刻的不虞。
“皇兄,您不是去见过西阙的国君吗,当时……”
“够了!”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君墨影沉声打断,“这件事,你们不必再插手。”
君寒宵愣了一下,半响,唇角溢出一抹苦笑。
其实,他还没问到正经的点儿呢,不过是提了一下梦丞相和西阙国君之间古怪的关系,皇兄就已经这反应了。要是他真问到了有关小皇嫂的事,是不是得被皇兄直接扔出去?
梦言离开朝阳宫之后,没有直接回去。
路上听冬阳提起了千年寒潭的事,她心念一动,便非要去看看。
随便在路上找了个小太监,让他把食盒给他们带走,然后拉着冬阳一路往寒潭方向走去。
“冬阳,有我在你怕什么呀?”梦言见她一脸委屈不太满意的表情,絮絮叨叨地安慰:“说来说去不过就是个比较冷的潭子而已嘛,要是你实在害怕,到时候别靠太近就行。”
冬阳的眉头蹙得更紧了,明明就是因为主子在她才更害怕的好吗?
哪儿是因为不敢靠近那什么潭子啊!
“娘娘,到时候奴婢走前边儿,您在奴婢后边儿。要是奴婢觉得太冷,您就别在往前了,成吗?”
梦言“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原来这笨丫头担心这个呢!
“胡思乱想什么呀?寒潭而已,又不是冰川,能有多冷?”
之所以避暑山庄能傍着寒潭而建,并不是因为寒潭本身的温度足以传得这么远,这一点,跟每间院子里造冰室的原理是完全不一样的。
不过梦言一时半会儿和这丫头也解释不清,只好到时候拿事实说话。
“冬阳,你真的认识路吗?”
梦言看着四周各形各色的假山,偏偏连个水的影子也没见着,突然觉得冬阳这丫头越来越不靠谱了。
“其实奴婢也没来过,只是听人说起而已。”冬阳委屈道,“娘娘,这里看起来好像不是很安全,不如……”
她话音未落,突然一颗小石子不知从何处飞来,掉在两人左侧的方向。
冬阳吓了一跳:“娘娘,我们赶紧回去吧,这地方实在太诡异了!”
“一颗石子而已,你别大惊小怪的。”
话虽如此,梦言还是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口水。
往四周张望了好久,半响,才指着左侧那边道:“要不我们就往那个方向走吧?”
“娘娘……”冬阳要哭了,这要是出了什么事儿,让她这么跟皇上交代呀?
梦言拍了拍她的肩,一本正经地安慰道:“真没事儿!哪儿来这么多要害我的人?”
好吧,虽然的确挺多的,不过不能因此就生出被害妄想症啊!
要是成天担心受怕觉得自己要被人下毒谋杀,那她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干脆成天待在梦央宫别出门好了!
冬阳不肯再走,梦言却死活拖着她,冬阳又不好让一个怀孕的人用太大力气,只好跟着她一起往前。
确实如梦言所说,没什么人要害她们,直到两人走到寒潭边,也没有出任何意外。
寒潭的颜色比一边碧色的水色偏深,清澈却不见底——或许是因为上面缭绕了一层淡淡的寒烟所致,那模样,看起来颇有种飘渺仙境的感觉。
此处温度确实偏低,却不像冬阳说的那么夸张,哪怕是站在寒潭边,也只有微凉的感觉。
梦言张开双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就一个字,爽!
“你看,我就说嘛,你还不信我!”她笑眯眯地转过头看向一旁的冬阳。
冬阳吁了一口气,又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周遭杳无人烟的环境,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站在梦言身边,总算露出一抹笑:“娘娘,这里的空气好像很好啊。”
“是啊,凉飕飕的,太舒服了!”
要不是冬阳在这儿,梦言肯定得直接躺下来呼吸新鲜空气。不过为免这丫头又跟她碎碎念半天,这种事还是在心里想想就算了。
突然,前面几步之遥的地方,一株白色莲花状的花儿映入眼帘。
梦言还从没见过陆地上生长的莲花,微微一诧,旋即又是一喜,连忙朝着那花儿走过去。
冬阳也注意到了那边的花儿,刚想拾步跟上她,脚下地基陡然一震。
她险些踩空掉进寒潭,心脏狂跳,连忙往远离寒潭的方向跑了两步。
正要朝梦言那边过去,便听“啊——”的一声尖叫,那道嫩黄色的身影就经历了和她方才一样的情况!
然而不幸的是,她及时稳住了,主子却踩空了!
冬阳的瞳孔骤然紧缩,眼看着那道身影就要坠入寒潭,尖叫出声:“娘娘……”
然而,两个字刚刚来得及出口,甚至来不及扑过去营救,后背陡然被什么东西击中。
下一秒,蓦地倒下。
梦言觉得,她最近大概真的幸福得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所以非得让她悲催一把。
真的来地震也就算了,偏偏只是震了那么一小下,好像存心就是为了让她掉下去一样。
身体逐渐下坠,离那寒潭的潭面越来越近,周遭的空气越来越冷,裙裾都已沾到水……
她蓦地闭上眼。
然而,身体却骤然一紧,预料中落水的感觉并没有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