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言甩了甩手里的树枝,重重哼了一声。
端王妃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竟看到不远处一道明黄的身影走来。
脸色微微一变,连忙就要行礼,被君墨影扬手制止了。
君墨影当然不是因为跟她亲近才这么做的,只是不想惊了里边儿的人。
走到门口的时候,恰好听到梦言大声道:“交恶又怎么了?正是因为姑奶奶我正得圣宠,所以才要趁着现在跟她交恶!难道等到我人老珠黄以后再去跟人家寻仇吗?那不是只剩下找打的份儿了!”
原本站在门口是听不到里头的人说话的,可梦言就像是故意要让端王妃听到一样,拔高了嗓音说这话。
端王妃脸色一白。
“娘娘,您小声点儿,这话要是被人听了去,那可是……”
“干嘛呀,被人听了去怎么了?”梦言干脆扔了手里那根树枝,蹙眉,“姑奶奶就是不乐意看到那女人,就是觉得她讨厌!”想了想,又特地补充一句,“比季盼思还讨厌!”
起码季盼思只是明面上的坏,可那端王妃看着倒是老好人一个,碰上事情的时候真他奶奶滴坏到骨子里去了!
冬阳深觉不能再让她说下去,连忙点点头:“奴婢知道了,奴婢这就去回了端王妃。”
一路小跑到门口,目光触及那道明黄的身影,冬阳蓦地一惊。
皇上怎么会在这里?
什么时候来的……
娘娘刚刚说的那些话,不会被皇上听了去吧?
“参见皇上!”冬阳连忙行了一礼,看向端王妃的眼神中则掺杂了一丝犹豫,不知道还要不要在皇上面前回绝她,毕竟,这样实在太……
“愣着干什么?”君墨影淡淡地睇了冬阳一眼,“浅妃是怎么跟你说的,复述主子的话还不会么?”
端王妃的脸色早在梦言说那番话的时候就难看得紧,此刻帝王一开口,更是让她彻底煞白了脸。
她原以为,她好歹也是端王正妃、太后的外甥女,就算帝王不责备浅妃口没遮拦,也不会当着一个奴才的面给她难堪,至少会好言让她先回去。
可是在帝王说完这句话之后,她就明白了,帝王这摆明是要跟浅妃统一阵营的。
冬阳微微松了一口气:“端王妃请回吧,娘娘今日不想见客。”
“多谢冬阳姑娘。”端王妃的声线绷得很直,和帝王行了个礼,几乎是落荒而逃。
君墨影进去的时候,梦言又重新把地上那根树枝捡回来了,戳着花盆里的泥土,听到脚步声也没回头。
冬阳出去的时候,她回头看了一眼,正巧也看到那道明黄的身影。
“知道朕来了就这态度?”君墨影背着手踱步到她身边。
“早知如此,今日就不该让李德通把这些花儿搬来,也不至于到了最后,朕还没几盆花重要。”
梦言笑了一声:“话可不是这样说的,你站在这儿等我一会儿又没事,可我若顾着你而忽略了这花……”
“会怎样?难道这花就会死了?”君墨影勾了勾唇,戏谑道,“还是说,少了言言的关心,梦央宫就没旁人能料理它了?”
“你这人可真没情趣!”梦言把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扔了手里的树枝,转过身去拿脏兮兮的小手抹他。
“以后不能当着花儿的面说死不死的,它听得懂,会长不好的!”
这可不是她胡诌瞎掰,科学依据表明,万物皆有灵兮。
每天被夸一声“你真美”的花儿会比那些遭到鄙弃的花儿长得好。
可这些东西君墨影一个古人哪里知道,只当这又是小东西特立独行的想法,笑着点了点她的小脸,也没接话。
“皇上,端王爷在御书房求见。”梦央宫的宫人进来禀报。
“刚来又要走,你可真够忙的。”梦言撇着嘴角地推了他一把。
“那我继续照顾我的花儿,你快去见端王爷吧。他刚回来,肯定有事儿要跟你说。”
“恩,朕让人宣了太医,一会儿来给你瞧瞧,你玩累了就进去歇着吧。”
“瞧什么?”梦言皱了皱眉,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我又没病,看什么太医啊?”
君墨影简单地吐出两个字:“失忆。”
见梦言一脸木然地看着他,他又敛了敛眸色,补充道:“朕知道失去记忆的滋味肯定不好受,言言肯定也想早点恢复记忆的是不是?”
梦言“啊”了一声,愣愣地点了点头。
“那言言一会儿乖乖让太医检查,配合他们的治疗,恩?”
“唔……”不知道为什么,梦言总觉得这男人的口气中带着点诱哄的意味在里面。
但是他说得也没错,失忆确实是件难受的事儿。
若是可以,她也希望自己能早点恢复记忆。
“我知道啦,要是他们能查出点什么来就最好了,我会配合的。”梦言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笑容,旋即又开玩笑道:“不过要是查不出怎么办?你打算给我在民间寻个神医来治吗?”
君墨影的脸上多了几分无奈,微微眯起梦眸,摸了摸她的脑袋:“查不出就算了,若是连太医都没有办法,民间大夫又能如何?”
“切,你也太没诚意了!这种时候就该跟我说,就算寻遍天下,你也要找出个人出来治好我的失忆好不好?”
“若这是言言希望的……”
君墨影眸色深了几分,没有再往下说,或许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若这是她希望的,他就会给了吗?
曾经他说过,只要她要的,他有的,他都可以给。
但现在他却不愿把她的记忆还给她——当然,前提是她真的失去了那段记忆。
“朕先走了,晚膳你自己先用吧。别吃得太多,夜里不好消食,知道吗?”
梦言笑嘻嘻地点了点头。
君寒宵此番回京,把帝王前些日子南巡要查那起案的结果带了回来。只是他没想到,一回来就听说了曦妃被发配边疆、充为军妓的事。
说不震惊是假的,毕竟在他把真凭实据带回来以前,依照皇兄的性子,都不会去动季家的任何人才是。
看来这次,皇兄真的是动怒了。
“皇兄,这是季家和朝中几位老臣受贿舞弊的全部证据,只要有这些东西在,那些老东西绝对逃不过这一次了。”
“季家之罪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按照律例,直系处斩,三族流放。”君墨影的口气很淡。
沉吟片刻,却又道:“不过你府里那个,若是你想留着,给她换个身份就是。”
君寒宵怔了怔。
说实话,在此之前,他从没想过皇兄会这么说。
虽然他和皇兄素来都很亲近,但这种徇私包庇的事皇兄是不会做的,别说季盼思只是一个侧妃,哪怕是正妃,也不可能有网开一面的可能性。
就好像以前的皇兄不会这么早处置了曦妃是一个道理。
这样说不清是好是坏的变化,是因为小皇嫂吗?
“多谢皇兄,只是无需如此。”君寒宵拒绝了君墨影的好意。
倒不是他矫情,也不是他心狠不肯救季盼思一命,只是这种事,若是不被人发现也就罢了,若是叫人发现,他自个儿倒是无所谓,可到时候皇兄就会很难做。
皇兄肯给他通融留情是念及兄弟之情,而他拒绝也是因为顾全皇兄。
君墨影就没再提这件事。
过了一会儿,问道:“你回来之后,可曾见过张进?”
“不曾。”君寒宵摇摇头,“臣弟回了端王府一趟,还没来得及见任何人就进宫了。皇兄突然提到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