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时分,在河州城外东面的军营之中,高永年正趴在自己的床榻之上,一声不吭地任由自己的亲兵在自己的臀部上涂抹着药膏。
要说起来,高永年身为河州驻军之中仅次于刘仲武的存在,本来是没有人敢真的对他下重手的,只不过今天先是刘仲武开口,再然后是京城来的监军吩咐,虽然打军棍的士卒们有心留手了,但是高永年的屁股上也真的是结结实实地挨了军棍。
高永年身强体壮,五十军棍下来还能够硬挺着在士卒的搀扶下走回军营,而不是说让人给用担架给抬回去,哪怕是说有打军棍的士卒们手下留情的因素在里面,可是高永年的身体素质也是不得不让人叹服,至少在整个河州城之内,能够做到高永年这样的,基本上一只手也就能够数过来了。
营帐内高永年咬牙坚持,营帐外却是来了一批人,也不等守在营帐外面的亲兵向内通禀,便直接闯了进来。
“何人如此大胆,敢擅闯本将军……啊!原来是你们几个啊!”
高永年‘啪’的一声自己的床板,便要抖一抖威风,可是一见来人的模样,又再次趴了下去。
来的这些人里面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至少在经过高俅的筛选之后,那些不适合执行这次‘任务’的人已经全都让他们回去睡觉了,或许之后他们会再次跟高永年会面,但是在这次的事情完成之前,他们却是不会再见高永年了
当先走进来的是厢军方面的一位将军,名字唤做许琳的,一听高永年这话,立刻就撇起了嘴来,“怎么?我的高大将军,你不欢迎我么你是怎么着?如果你说是的话,那我们可是转身就走啊!”
“哼!老子挨军棍的时候你怎么不站出来的求个情,现在来,不是看老子的笑话吧?全都给老子滚……进来!”
也多亏了高永年这等厚脸皮的人,换一个人来都未必能够做到这样翻脸如翻书一般,随着许琳从背在身后的手拿了出来,高永年的脸也由阴转晴了。
不过要说高永年脸皮厚,倒也不完全是,谁让许琳手上拿着一坛子酒呢?在军中,尤其是有战事的情况下,喝酒是被完全禁止的,或许东京汴梁的禁军不会在乎这些,可是长年驻守边疆的这些将士却不能够忽视这一条禁令。
可是在习武之人来说,喝酒本来就是稀疏平常的事情,哪怕说从军报国,可是长时间沾不到酒喝的话,反而不是一件好事。因此军中禁酒,也不是‘一刀切’的。如果不是有犒赏三军等特殊情况,普通的士卒们是要完全禁酒的,毕竟这些士卒才是军队的中坚力量,他们必须时刻保持着战斗力;然后就是那些将军们,可以喝酒,但是却不能够喝醉了,这其中的尺度除了跟个人的习惯有关,更重要的是要看军队之中话语权最重的那个人的意思。
简单来说,高永年平时也是能够喝到酒的,但是在跟吐蕃开战之后,因为刘仲武的禁令,他也是好久没有喝过酒了,尤其是在给高俅接风洗尘的宴会之上,好不容易又一次机会了,他确实被人给拉走了。今天挨了板子,又看见了酒,高永年肯让许琳走才叫见鬼了呢!
“哼哼!就知道你是这个性子!”许琳跟身边的几个人使了个眼色,当心走到了高永年的身边,各自找地方坐下之后,许琳将酒坛子放到了高永年的面前,“知道你心里憋屈的慌,这不,我特地想办法给你弄了一坛子酒过来,让你喝个过瘾!”
“哈哈!还是你有办法!像我就只能等眼看着,完全找不到门路啊!”
高永年大声笑着,一把推开了正在给他上药的亲兵,然后单手提起了酒坛子,大口地喝了起来。
其实高永年的话没有任何问题,可是在许琳听来,却是有些刺耳了。高永年身为医院猛将,自然没有什么好说的,可是许琳却是厢军的人,说白了就是搞后勤的,平时的时候没什么事,可是遇到这种情况,又是碰上了高永年这样的人,说者无心可听者有意,如果不是担心完不成高俅吩咐的事情而受到责罚,现在许琳肯定是踢碎了酒坛子走人了。
“你慢点喝,没人跟你抢!”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许琳冷静了下来,接着说道:“今天你挨军棍这事,其实大家看在眼里,可是却没有办法替你说清,毕竟今天的事情,你实在是太莽撞了啊!”
“莽撞?为了等他一个监军,老子可是好久没动过手了,多少次看见吐蕃的人都没办法出手,这憋屈我找谁说去?而且今天这还是打了胜仗,这还要打老子的军棍,要是今天打败了,说不准要的就是老子的人头了!”越说越气,高永年‘嘭’的一声将酒坛子顿在了地上,闷声道:“真他娘的憋屈!”
许琳等几个人对视一眼,没有立刻开口说话,因为这件事情其实说起来责任全在高永年,未经允许私自带兵出城,打胜了那是应该的,打败了二罪归一,你有什么好憋屈的?
只是虽然心里面这样想,话却是不能这么说,做的靠后的一个将军轻咳了一声,开口说道:“咳咳!那什么,高将军,我们也知道您心里委屈,可是实话实话,您今天虽然说是将吐蕃这些人杀了个七零八落,可是真正的斩获……呵呵,我也不是想说闲话,您要是真的想要让监军和刘将军高看您的话,其实还是应该拿点战绩出来,不然的话,您就算是有理,您又能跟谁说呢?”
“你这话说得倒是有道理,不过这战绩岂是说有就有的?今天老子带人追了他们三十多里地,可是斩首不足百人,战马更是只有三十几匹,不是我不想,实在是老虎啃刺猬,没他娘的下嘴的地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