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而她只是怔了一回,却并未说什么,看来她是个隐忍的。
我趁势低头走了过去,从德哥儿手里接过茶匙,专心致志地拨茶叶,浇汤。
显然德哥儿就没有她母亲的这份沉着忍耐,因茶具皆在我手里,她无事可做,又不甘闲着,处处针锋相对,拧着不愿配合。我暗自冷哼:真个儿是不知好歹,若非师父推了我出来替你解围,你必定又要遭秦氏一番阴阳怪气的奚落,届时下不来台的,岂不又是你母亲。
这一路茶煮下来,秦氏果然没再掀什么风浪,安安分分地坐着,适时地赞赏一两句,进退得宜,不知道的,定是要将她认作是这一家的主母。反倒是真正的大娘子,一直一言不发地坐着,苦哈哈地强颜欢笑,谨小慎微。
相较之下,自然是秦氏更讨人欢心些。只是这原本俗气不堪的秦氏,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吃过一巡茶,师父便要告辞,我正巴不得。那金承业倒是意犹未尽,再三劝留,又邀饭食。
我见过师父同钱塘水君、孟婆聊谈,故一眼就能瞧出他对金承业只是客气的应付而已,想来也是不会留饭的。
推让了两回,金承业还是命人搭好了回小舟的木板,师父携着我仍旧回到了我们那叶兰舟中,望着金家的画舫悠悠荡荡地驶离。
师父望望天色,“酉时快到了,今日可顽够了?”
甜米糕已凉,桃花酒香气也散了,我也再提不起什么兴致,遂回道:“咱们回去罢。”
回到茱萸巷,见张家娘子正急冲冲地往巷外走,没来得及打声招呼,她便疾步都得没影儿了。因看起了她,我想起上回说的要供奉鸟雀翅子的小庙来,心里不禁胡乱猜测,秦氏的性情突变,是否与那小庙有关。
“阿心?”师父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你今日是怎么了,魂不守舍的,师父差遣你一回,便累坏了不成?”
“没,没事。”我不知此事从何说起,便只得否认道。走了几步,我又忍不住问道:“师父,你觉着金承业此人如何?”
“庸常。”师父如实答道。
“那他的那位小夫人呢?又如何?”我追问道。
师父不屑地扬了扬眉:“人家的妾室,我做什么要留心?”
我暗暗吐了吐舌,不再提起那些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