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村子出奇地安静,夜里来了陌生人,连声狗吠都不闻,我心里无端忐忑起来,但因师父就在身旁,倒也不畏惧。
“到了,到了。”王满舒了口气,领着我们穿过牌坊,走进村子。
我不知时辰,但进了村子发现每户人家都亮着灯,比照着天色,约莫总在戌时与亥时之间罢。一路走过,若是遇着村民,便警惕地打量着我们,也不来问话。我若是多瞧了谁两眼,那人便移开目光,低头找些事在手里忙。
走过一户人家时,屋里突然传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唬得我一把搂住师父的胳膊。
“朱先生听见没?”王满停下步子,隔着院子指向那传出惨叫的屋子,“这家有人犯腹痛的毛病了,痛起来便是这般情形。”他无可奈何地摇头叹息,又习以为常地领着我们走开。
我心头一紧,怜悯顿生。方才在路上我还因天晚路远带了些怨气,此时又是惊异又是同情,那点怨气早就没了。
王满将我们带到一个大院子跟前,郑重地打开院门:“这是咱们王村的祠堂。”
他带着我们从祠堂大门前过,却没进去,走过祠堂,到了东边的一间厢房跟前,“这村里最好的屋子就属这一间了,委屈朱先生和这位姑娘将就一晚,明日白天再瞧病。”
说着他将屋门打开,屋子里涌出一股冷风,还有些许霉味儿。我站在门前有些踌躇,王满率先进了屋,将屋里的灯一盏盏点起。
师父抬脚进了屋,似乎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我一怔的功夫,便落单在了门外,心里发慌,赶忙进屋紧跟上师父,半步都不敢落下。
“这屋子虽然许久不住人,但因是祖居,一直有人洒扫收拾。”王满说着在桌上摸了一把,翻手看看手指,满意道:“简陋了些,但还算干净,朱先生莫嫌。”
师父端起笑脸:“哪里的话,王里正客气了。”
师父的话音刚落,外头远远地又传来一声嚎呼,隔得很远,故声响不大,但也穿透了夜色,传到了此处。我瞧了瞧师父,师父仿佛也正凝神侧耳。
“我家就在近旁,朱先生先歇歇脚,我去备些饭食来。”王满好像并不愿与我们一同听那哀嚎,匆匆关照了一句,便出了屋子,顺手替我们将屋门阖上。
“师父,这地方,好生古怪。”我挨近师父,小声道。
“骇怕?”师父睨了我一眼,唇角半含了嘲笑:“瞧你那点子出息,可莫要在外人跟前露怯,丢了为师的脸面。”
我心中不服,但确实有些惶遽也不假,便咬唇不语。
师父借着灯烛侧头端详了我几眼,笑道:“罢了罢了,师父在呢,怕甚?况且,这世上还有比朱心堂更古怪的地方么,此地算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