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洲的汉化,或者说儒化,就是从康熙才开始的,包括按汉俗取名排序等等。
康熙迷信以儒治汉,抵御不了以儒治满的诱惑。
汉人说的那个汉,实际是种族概念,汉人脑子里那个满鞑,实际还是种族概念,论的是血缘。
可满洲从来就不是种族,完全谈不上血统,队伍一点都不纯洁,连康熙他妈都是汉女。乾隆生母魏佳氏,本为魏氏,内管领清泰之女,正黄旗汉军包衣,同为汉女。
满洲里各族人都有,朝鲜人,俄国人都有,是民族概念,不是种族概念,倒是与“中华”有共通之处。
汉俗儒教的伦理,残留了先秦的华夷之辨,又有大一统后逐步完善的华夏概念,是双重概念。辽金都入主中原了,圣人都分了南北宗了。北边辽金一个圣人,南边宋国一个圣人,一个圣人,两边都要合法性,那就是一儒俩解释啊。
由于北边的宗把经改的太抽象,把金都忽悠懵了,金以儒亡嘛,女真文字都烟消云散了。
努尔哈赤祖上六代明将,一直写的就是汉字,打了金的旗反了,才发现没人会写女真文,这就尴尬了。
元吉坚信诸夏能把满蒙汉在内,日朝越缅暹,埃及印第安的全忽悠蒙,就是有金的前车之鉴。即便开始统治阶级是拿慈善,自由,环保骗人,可天长地久的,日日暗示,慢慢就普世了,不信都不行了。
可儒的伦理又华夷又华夏又阶级的,三纲五常都有两个版本,加上汉地宗族的血缘观念,一旦侵蚀满洲,就会造成康熙之后,八旗持续贫血的问题。
“抬旗”都成大恩典了,哪还有关外到处绑人进八旗,乱抓小八旗的风采?
满洲人口剧烈膨胀期,就是努尔哈赤,皇太极,顺治,与康熙早期,康熙中晚期就停滞了,就是被儒教与汉俗侵袭了,脑子开始变了。
时下满洲不是宗族血缘概念,姓氏都是地名,是部落概念,入部落的人就是部落的人了,包括奴隶。
清初满汉通婚是非常普遍的,普到皇帝的级别,大汗女儿都嫁汉人商贾呢。耿精忠,尚可喜,吴三桂等一票汉奸儿子,就全娶的是满洲女,满洲勋贵大把的汉女老婆。
元吉要阻止儒教汉俗侵袭满洲,就是为了延续时下的通婚与八旗补血制度,要继续掺沙子,要持续稀释到满洲即便想形成种族概念,都形成不了的地步。
到了那个时候,满洲就等于被绑架了,对夏起源再不可置信,也由不得不认了。
统治阶级一旦达成了一致,就可以自上而下的推动多民族合体进程了。
“皇上。”
元吉正好借着康熙提起罗刹人这茬,把儒的事提下,诱发式的问道,“皇上,您发没发觉,最近旗里通报的有关盛京军报,能拔了罗刹人定居点的,十有八九都是索伦部,赫哲,达斡尔,鄂温克,鄂伦春,锡伯这类的野部族?”
“嗯?”
康熙看了眼元吉,皱眉道,“三藩,大船,银子,罗刹,索伦,你这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到底要说什么?”
“实际是一回事。”
元吉把一幅地上的画轴解开,一卷平摊在地,图是鹅黄色的地面,风地理式舆地图,只标路,府,山,水域,岛屿无论远近皆是临海一排。
“吴藩,尚藩若要改封,就得先拿到缅甸,越南。若想占据缅越,得先筹平缅越之军饷。”
元吉解释道,“要短时期筹到这笔军饷,殖产兴业过慢,粮赋太缓,最佳之法,莫过于行海商事。于北方择一佳地,开海港,造大船,先贸日本,后赴南洋。”
“造船开港岂不更慢?”
开言的是熊赐履,看到康熙眼中的浓浓不解,替皇上问了出来,且语带嘲讽,“内水造船的银款且不敷支,何来开港造船之银?”
“所以说,爷最看不起你们这些理学名士。”
元吉眼神中倒没嘲讽,语气很平静,“谁跟你说,开港造船要花钱了?就不能是别人送船倒找钱么?”
“嗯?…这?”
熊赐履是理学之士,对元吉货殖的本事多有耳闻,可这开港造船倒找钱的说法,还是让他脸上泛起了狐疑之色。
“吴藩,尚藩之外,还有耿藩。”
元吉从纸卷里摸出一根伸缩甩棍,潇洒的一甩,用长棍指着铺在地上的地图,闽浙地域,“耿藩在闽,闽海外有郑经水师盘踞。时下敌强我弱,福建水师,不是郑家水师的对手。
北方开港,只要用策得当,不用福建水师,就可凭空生造出一股过境的激流,将郑经水师一举冲垮。”
殿内一众满蒙王公都围了上来,连康熙都走了过来,低头看着地上的地图。
“濠境,或叫澳门。”
元吉用教鞭一样的伸缩棍,点在了濠江门户,“这里是葡萄牙于我境内,唯一的商港,也是欧罗巴诸国,位于我大清境内,唯一的踏足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