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甭介,奴才再瞅瞅。”
郎坦从马车上跳下,小跑着蹿到了喷泉旁,倾身摸着一只昂颈喷水天鹅的鎏金脑袋,满脸惊奇,“这不能是真金吧?”
“怎么不能是真金,这还真就是真金,不过只有一层。”元吉背着手,在门廊下略停。
“这水怎么喷出来的?”图尔善好奇。
“储水的池子比这个池子高,地下通着管子。”
元吉耐心的解释,“低的自然就喷了,城楼最顶层建水塔,下面用管子一接,水就自己来了。我这儿的房间就有自来水,那水龙头也是真金白银的,到时候看见了,就别再大惊小怪了,道理相通。”
“这么阔一个汉白玉石厅,可真够豪奢的。”
索额图几人沿着能容二十人并行的汉白玉阶拾阶而上,佟国维在用厚官靴搓油泽光亮的白黑条纹大理石地面,黄海在用手抚着门廊下的一根浮雕立柱,皆是啧啧称奇。
“哇!”
一进门,众人更是倒吸了一口凉气,高高的穹顶之上,晶莹剔透的水晶大吊灯云团一样大,被镂空屏风分隔的广阔大厅中,循大厅隔间的上方,又是一溜溜珠帘水晶吊灯。
脚下是陷脚的殷红色超厚地毯,脑袋上是高的不像话的白色穹顶,大厅广阔的让人惊骇,比宫里三大殿加起来都阔的多的多。
四周三人高的镂空大窗下,两边斜卷着红色天鹅绒窗帘,之下是一个个伸出来的珍珠白扇形阳台,室内采光极好。
由于厅内穹顶过高,室中轴线无丹墀高台,故而显得开阔无比,让人在室内都能生出一望无际之感。
晶莹剔透反射着七彩火光的水晶吊灯,殷红色的地毯,白色的穹顶墙壁,泛着光泽的红色窗帘,一张张红木餐桌上是雪白的餐布,外面是折纸一样的一座座屏风。
黑漆工木屏框,白丝绢绸面上滚云绣春,一个个喷薄欲出的出云红日,侍女捧扇,三星报喜,仙鹤踏浪的刺绣图案,华美异常。
“我的老天。”
索额图等人不是没见过世面,可还是被惊住了,一个个目瞪口呆,“这么大?外面瞧着就够大了,这里面比太和殿还大啊。”
“大要看跟谁比,紫禁城都是小的了。”
元吉不怕招忌,直言直语,“要我说,紫禁城就小了。当年的咸阳宫,占地最少得有一百个紫禁城了吧?阿房宫一个前殿都比紫禁城大,京师还有大拓的余地。
毕竟是大清都城,时下的京师实在是太小了,都他妈挤在四九城算怎么回事。老这么住着肯定越来越挤,那就真得在外面修园子了。”
“奴才倒想修一个。”
索额图眼神热切,又叹了口气,“不说银子,摆设,就是这么多大理石,汉白玉石材,就不是好弄的。”
“那有多难,征不好征,买还不好买?”
元吉等人一边随着带座的旗袍服务员朝厅内走,一边回,“汉白玉就是房山出的,农户有钱粮领,就是个凿山运石的事。大理石吴三桂地盘上多的是,成山成山的,你给他送银子过去,他肯定给你送石头过来。”
“九爷给平西王送银子了?”索额图眼神古怪。
“没有,爷跟他是以货易货。”
没让侍卫家仆在外候着,直接安排在了临墙的小隔间,本桌就六人。
女服务员拉开靠过道的凳子,元吉没等几人让,自行走入里面,接过服务员用夹子递过来的热毛巾,一边擦手一边落座。
他倒没跟索额图解释他与吴三桂是如何以货易货的,总不能告诉索额图,他是让吴三桂把云南的铜料给他易过来,他把铜料融成铜钱,再给吴三桂易过去吧。
黄海,索额图,佟国维三人皆是正三品一等侍卫,郎坦与图尔善是正四品二等侍卫,不是勋贵之后就是外戚。
莫说见世面,皇上都天天见。
可坐在这么一个明亮开阔,奢华典雅的大厅,被一个个穿的奇奇怪怪的旗袍女子一板一眼的伺候着,还是略显拘谨。
至于旗人女子抛头露面,当女服务员,这个五人倒是没觉得有啥。
一是这是给主子扛活,满洲人奴性重,一个个太忠诚,狗一样。对外龇牙咧嘴,对主子是不敢龇牙的,旗人为满洲勋贵当奴才是光荣。
包衣哪怕当了总督了,可一到京师坐上黄包车,一看拉活的是原来的主子,肯定得跳下来给车夫作揖,就奴性深到这个地步,不忘本,哪有卖主求荣的满洲人?
正是因为满洲人人有主人,才不会“卖主求荣”。家奴月月有例银,家臣年年有俸禄,做奴才,太光荣。
正是因为满洲是满人的满洲,所以满洲才不出满奸这种东西。
关外的时候,旗里一起抢劫,包衣都一起沾光,就是强盗集团。
包衣立功了,脱奴籍,升马甲,入镶黄旗,从此做个满洲人吧。这样的英雄,不该屈居奴隶。
入了关,满洲强盗集团是为集团中的所有人配发了不可流通法人B股的。可以征服中国,多亏诸君奋勇杀敌,连奴隶的功劳都不忘,不过河拆桥,铁杆庄稼嘛。
满洲强盗集团的所有犯罪分子,吃铁杆庄稼,一是征服中国的分红,大小股东分的人身股,这是权利。
二是需要世世代代披甲服军役,为大清开疆拓土,保江山社稷,别让汉人再把咱推回关外老林子,跟他妈狗熊玩去。别让蒙古,藏地,回部一群野蛮人再推回来,这是世代的军事义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