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全啊。”
坐在暖木榻上的康熙,有节奏的拍打着自己的膝盖,轻轻叫了声。
“奴才在。”福全跪着一低头。
“你博文广记,朕问问你。”
康熙皱着个眉头,斜脸微微看天,“这希特勒,斯大林是哪儿的名字?朕粗通满蒙汉藏文字,怎么就觉得这名字又像满文,又像蒙文,又像藏文,最后反而最像汉文呢?可字又不对,百家姓有郗,可这去了右耳的希,是哪家的姓?”
“奴…奴才估摸着。”
福全突然吞吞吐吐起来,“奴才估摸着,是…是九弟家的姓。”
“唔?”
康熙精神一振,惊奇道,“二哥为何如此说?”
“九弟家那俩小豹子老拉稀,小九跑奴才府上,把奴才的玉骢龙牵走了。”
福全低着脑袋,不敢看康熙的表情,磕磕绊绊道,“说…说是要试试马奶。”
“唉!”
康熙闻声丧气的一垂头,跟着一愣,又猛地一拍床沿,骂道,“一派胡言,小九家没马么?他府里的马厮,府外的马场,全是各处搜罗来的种马,红夷的大马都有。”
“奴才估摸着,小九就是想讹奴才的马。”
福全脑袋更低了,“玉骢龙是皇考御赐的马,小九惦记有些日子了,借着他家小豹子拉稀,就把奴才家的马,牵走了。”
“…你…你呀,你呀!”
康熙怒目圆睁,指着福全的手指气的都哆嗦,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又不知骂什么好,只好又是狠狠一拍床沿,骂道,“还要不要规矩了,这还有没有点弟弟样子了,连哥哥都欺负!”
福全脑袋低的快贴地了,声若蚊蝇道:“小九脸都不要了,打小又何时讲过规矩?奴才带管家去讨马,小九还放狗呢,还望皇上为奴才讨回公道,讨回奴才的马。”
“朕讨个屁!”
康熙气疯了,喘了两口粗气,手指又哆嗦着点向了福全,“你你个亲王,他个孽畜敢对亲王放狗,咬的还是阿浑,你为何不上折子参他,你写个折子,朕着宗人府圈了他。”
“都是兄弟,犯不上。”
福全不爱打小报告,可又委屈,“小九又不是没让圈过,都圈过三回了,宗人府治不了那个魔星。皇上,您还是给小九个差事,放他去闽浙前线折腾郑经吧,以免祸害京师,他不光牵奴才的马,奴才府上的鎏金百花自鸣钟,也让他抱走了。”
“你怎么不放狗?”康熙奇怪。
“奴才家的狗,全让小九喂熟了。”
福全恨恨道,“九弟不知从哪寻的野厨子,会做一种叫做狗不理的大包子,一扔,好嘛,奴才家的狗,哪是不理呀,那是拉都拉不住啊。”
“…好啊,你倒是心善。”
康熙反应了过来,气道,“福全啊,你这是明着叫委屈,实是在为小九讨差事吧?提醒朕他助攻过厦门,金门?”
“奴才不敢。”
福全马上叩头,“小九就该治,着宗人府圈禁,是个好法子,皇上英明。”
福全可还有个议政王的衔啊,这康熙说什么就是什么,能议出个什么来。
康熙明面骂福全,也觉得福全该骂,可偏偏觉得老二就是比小九元吉靠谱,让人放心,不像那个惹祸精,怀里抱个碳盆似的,动作一不小心就烫一身泡。
对这种炭盆最好的方法,就是不要让它回到怀抱。
可康熙又是典型的双重人格患者。
康熙与比他大一岁的二哥福全亲近,陪着太皇太后逛都是哥俩一起。
与比他小三岁的五弟常宁亲近,对比他小六岁,今年方八岁的小七隆禧更是连日常学业都督促有加。
除了过继而来,排行最小,实际年龄最大,已经十七岁的元吉,顺治八子中夭折了一半,活下来的就这哥四个了。
可康熙看不起福全与常宁,打骨子里就认为前者懦弱,后者没本事。
满洲人十四岁即成年,成年本就早,正所谓由小望老,康熙年岁方十五,自然会以自己来比较与其年龄相近的福全与常宁。
结果,康熙越来越看不起福全跟常宁,除了对尚未长开的老七隆禧态度依然外,对福全与常宁这一哥一弟,越发蔑视了。
所以,康熙对福全与常宁越发亲近了。
康熙就是这样,他看不起谁,才亲近谁。越是看的起谁,越忌惮谁。
可康熙又是个重英雄的,还讲点小义气,尽管历史上把他忌惮的鳌拜给坑了,可看到鳌拜一身伤痕,还是悚然动容,感觉鳌拜是个英雄,就没砍。
鳌拜确实是个英雄,感觉受辱,天天生闷气,是让他死保的康熙气死的。
“福全,你去趟小九那里。”
康熙本来是打算微服去偷偷瞧瞧元吉嘴里的大杀器的,可不知是基于对大杀器这个名字的警觉,还是基于对元吉的忌惮,他改了主意,打算让福全去,“别闹大动静,悄悄的去,悄悄的回来,就把你看到的复述给朕。”
“遵旨。”
福全低头答应一声,问,“奴才现下出宫就去么?”
“去吧,小九催了两回了。”
康熙摆摆手,又吩咐道,“回趟家,多带两件厚衣,听小九那意思要进山瞧去,山里冷,甭冻着。”
“劳皇上费心。”
福全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又是一拜,“奴才这就去了。”
“去吧去吧。”
康熙又是一摆手,“听说小九在山沟里折腾什么马轨道,铁厂,搞的很大,他跟朕说要造新铁甲与铸铁炮,那地方要是离瞧大杀器的地儿不远,你就顺路过去瞧瞧,回来讲给朕听,跪安吧。”
“嗻。”
福全一叩首,“奴才告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