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师应天府。
满城暮色方浓,寒风又添新凉。
仲夏的傍晚忽而起了风,似搅动了凝在空气中的那股子闷燥,让人清晰感受到了热风扑面的同时,风也带来了凉意。
“咯噔噔。”
红墙之内,一阵沉闷的马蹄声,隐隐响起。
乾清门前,两顶锡顶蓝幔抬轿相隔不远停着,两个身着四品朝服的京官,递牌子进宫的等候间隙,正与一个内值房的小章京攀谈,轿夫与下人叉手侍立在后。
“嗯?”
马蹄声传来,京官与随从皆是不由自主的朝红墙内望去,满脸疑惑之色。
紫禁城纵马?
“姥姥!”
通禀接牌子的小执事不同旁人,听到马蹄声脸色一滞的同时,伸手一提常服下摆,撒腿就跑。
“让开道儿。”
小章京还算讲究,提摆小步快跑的同时,不忘扭头喊了一嗓子。
轿前众人正蒙楞的功夫,耳边一声马嘶,抬头就见景运门内,一骑蓦然跃马而出,紧跟着二骑,三骑,四五骑。
打头一骑方至宫门,马上少年半俯的身子忽而挺了挺,疾行中昂首看了眼下压的乌云,似被周遭的闷燥压的难受,竟是仰天清啸一声,抖缰催马。
“咴儿。”
大黑马吃痛,奔行间又是猛蹿出去一截,门洞前停也不停,一个跳跃飞了出去。身后跟着的四个骑士,见状无不加力催马,紧紧跟上。
前一后四,五骑冲开宿卫宫禁的护军,裹着浓浓的暮色,直接从宫城跃马而出。
黑暗中看不真切,只是从马上骑士的小体形,隐约能判断出不过是些少年。
满洲少年?禁宫纵马?
“不好,是九阿哥。”
轿前正手抚颚下长须的京官,方等想起什么,突然脸色大变,朝服下摆都不提,与先前的小章京一样,直接撒腿就跑。
“呃?”
呆立当场的詹事府少詹事胡兆龙,尚来不及反应,五骑便带着一溜贴地的滚滚马蹄声,一阵风卷至。
“轰隆隆”。
半空中浓云下压,铅青色的乌云之中,隐隐闷雷应和。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伴随着清脆的骨裂声响起,轿前正虚揽老爷,做忠心护主状的长随,就在胡兆龙眼前被马撞飞。
“找死。”
催马赶在主子马前把挡路者撞开的旭日干,骂了一句蒙语,马上矮身的同时,又把擎在手上的骑弓背回了身后。
骑兵急行军,遇拦不停,不转弯,发现路前有零星人群阻碍,而无靠旗,领队哨马就会发令,骑兵行进间直接就是万箭腾空,覆盖。
迎亲的队伍,赶集的农民,商队驼队,进京赶考的举子,地方州府的县令衙役等,一概不管。只要挡在骑军行进的道上,阻塞道路,就会被行进间的骑兵漫射覆盖。
余下的漏网之鱼,骑兵过境,错身而过的功夫,箭程内的一切活动目标,都会被全部射死。
“啊。”
数骑错身而过,胡兆龙惊得浑身一抖,被马带起的风吓得不由自主的连连后退,一下撞上了身后的蓝呢小轿,把轿身连带帷幔撞的一阵抖动。
“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