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者,有磬;
丝者,有琴、瑟、筝;
竹者,有箫、箎、笛;
匏者,有笙、竽;
土者,有埙、缶;
革者,有鼗、雷鼓;
木者,有柷、敔;
华夏之声,讲究天地合一,任何一物皆可为乐器奏音。
看似八种材质,却是蕴含五行之理,涵盖了天地生成的所有元素。
凌寒正因为知道这些,才会对眼前这位老人如此关注,因为他从老人打凿青石的声音中,竟然听到了这八音之余韵。
这就让凌寒感到匪夷所思了,如果说以乐器材质而论,老人所能打击而出的音色,应该只有金石之音两种。
然而老人不仅以榔头与青石打出了八种音色,而且还音律起伏有序,音域绵延之中竟有七音之妙。
七音者,宫、商、角、变徵、徵、羽、变宫。(七音,是五音细化而成。去除变徵与变宫,便是所谓的五音,故有五音不全这个成语。)
八音,是乐器材质之音,俗称就是音色(音质)。
七音(五音),是音乐旋律之音,俗称就是音阶(音调)。
一把榔头,一块青石,竟然让凌寒听到了这些东西,这让凌寒感到十分地不可置信。
“年轻人,对音律有如此洞悉,倒是不易啊!”
“老人家您缪赞了,晚辈不过是略懂皮毛,空有滔滔理论罢了!”
凌寒尴尬的笑了笑,谦虚中带着几分无奈,因为这是他的一句心里话。
他天生喜欢音乐,尤其是中华古典丝竹之音,但是由于时代没落的局限性,让他不得不去学习一些西洋乐器,在大学里耍酷勾搭妹子。
有的时候,想要私下学些中华古典乐器,就跟他么的偷人一样无奈。
这也造就了他理论十足,但对古典乐器一窍不通,此前白素有意请教他琴艺,他也只能耍嘴皮子扮流氓糊弄过去。
“其实你错了!”
“什么!错了?”凌寒闻听此言,却是蓦然一愣。
老人点了点头:“你之所言,并非全面!”
“还请前辈指正!”
“你所言不过是儒学归统八音,除此之外,尚有道学八音、佛学八音以及武学八音?”
“这……”
凌寒顿时诧异万分,显然这超乎了他的认知范畴。
“大白若辱,大方无隅,大器晚成,大音希声,大象无形,大隐无名,大道若昧、大善若水……此乃为道学八音,你可知晓?”
“不知。”
“极好音,柔软音,和适音,尊慧音,不女音,不误音,深远音,不歇音……此乃佛学八音,你可知晓?”
“不知。”
“粘、杀、夺、摄、牵、拉、旋、锤,此乃武学八音,你可知晓?”
“额……不知……”
老人的连番发问,让凌寒神情不断变幻,这些都是他此前从未听过的知识。
“年轻人,路还很长,不可志大才疏啊!”老人捋了捋飘然胸前的胡须,随后走出草亭信步离去。
“老人家……”当凌寒反应过来时,老人的身影已然远去。
收回目光,又看向那亭中青石:“这位老人家打凿了半天,青石高度却不曾递减,究竟是弄和玄虚?”
带着心头疑惑,凌寒缓步走进草亭,直接去一窥青石背面。
这定睛一瞧,凌寒震惊当场!
青石的背面,竟然是一面崭新的浮雕刻纹,上面脉路清晰浑然一体,所錾刻的正是这处草亭景色,甚至连他都在这浮雕之中。
以青石入画,信手随意之态,竟然如同行云流水般自然!
尤其是经由茶水泼洒,在水边冷风吹干之后,更是清晰可见青石的内在脉络。
生长于石中的白色石苔,竟然是形成雪洒江天之美景。
“不用铁钎笔刀,仅凭一把榔头,这老人家……是如何做到的?不仅有素描飞白之形态,更有水墨泼洒之神韵,这……简直就是一件精致艺术品!”
处于震惊中凌寒,站在青石前,久久未曾挪动。